谢镧没什么反应,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面色如常地给下一位顾客点单。
有位小姐姐忍不住道:“你就这样让他给你老板告状啊?”
谢镧耸耸肩:“是他没事找事。”
小姐姐叹了口气道:“这老板不是个明辨是非的,琳达就是跟他闹掰了才走的。”琳达就是谢镧在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位技术娴熟受人喜爱的咖啡师。
谢镧满怀着无用的天真,不懂圆滑以及世故。他拥着公正道义,那么注定举步维艰。
老板住得不远,很快就来了店里。他一向欺软怕硬,先是对着施茗点头哈腰,道歉连连,哄着施茗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并确保他不会发到任何社交平台上,才朝谢镧走来。
他自卑于丑陋不堪的长相,即使靠自己打拼出了个店,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丑陋的标签,妻子在外面找了个小白脸,对他毫不留恋,从此他就对这些天生有一副好皮囊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嫉妒。有朝一日可以凌驾于他们之上,他就莽足了劲地行使自己那点可怜的权利。
趁着“教训店员,给您一个交代”的机会,他用力发泄自己的嫉恨。
只有在训人的时候,他才摆脱了自己短小的身材,好像吃了某种生长剂,变得如巨人般高大威猛。他破口大骂,谢镧低着头,没有反驳,并不是不屑,而是因为知道了那是无用功,说不定还会让自己丢了这份工作。
施茗靠着玻璃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有女生替他抱不平,嘟囔道:“有必要么这?”
老板这才停下,掩饰性地随意安抚了几句,画了个大饼:“我这是为你好啊,将来上了社会,人情世故这块儿够你吃八百壶了。”
老板一走,看热闹的人就散了,谢镧的半张脸掩在阴影里,阴沉又低落,他收拾好了吧台,背起书包就准备走。
施茗挡在他身前,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怎么,这就干不下去了啊?”
谢镧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道:“我去上课。”
施茗本想顺着说:我也不是想让你丢工作……结果被这理由打得措不及防,调整措辞,又道:“还挺坚强的嘛。我也不是故意针对你……”
他突然停了下来,想了想又道:“好吧,我就是针对你。不过也不是想享受把你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哪怕你已经在我脚底下了……”
谢镧皱眉,忍不住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他慵懒地伸了伸手,隔空从上到下划拉了一下谢镧全身,“别穿这身衣服。”
“嗯?”谢镧很疑惑。
施茗歪了歪头,有点无语地说:“这身衣服是你的吗?”
确实不是,这衣服是江沐走之前给他的。
施茗又道:“这衣服是你哥的,不用反驳我说只是同款的。”
谢镧又打断他:“我没想反驳。”
施茗:“……”怎么每次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被这小子一打断就接不上了?
他没管谢镧说什么,硬着头皮继续酷拽地道:“因为你哥穿这件衣服的时候,背面被我画了一朵小花,所以这肯定就是他那件。”
那是一节催困的水课,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窗边那人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江沐低着头,不时地点几下,坐在他身后的施茗惊奇地发现,江沐睡着了!
他本来也困得要命,这一发现直接精神抖擞了。他用手机咔嚓咔嚓拍了数张照片,还录了一段视频发给江沐。
施茗:【视频】
施茗:【江大才子听课好认真!大拇指大拇指】
做完这些,他还觉得不过瘾,身子微微前倾,想看清江沐睡觉的脸,有没有口呼吸和流口水什么的。
这一倾,他便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一点不冲鼻子,还挺好闻。
平时江沐很注意和别人的社交距离,尤其注意和施茗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和离江沐考得这么近。他玩心大起,取出包里随身带着的小写生袋,调了色,用黄白为主的颜料在江沐腰处的布料小心翼翼地画了一朵小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