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顾扫过送过来的密信。
闻延这家伙不作死就不能活,安插了一个知府去难为姜朗。
闻延安插过去的这家伙是他的亲信崔静,是闻延奶娘的亲生儿子。
但本朝知县任免不是由区区上级决定的,这个知府只能难为姜朗,不能罢免姜朗。
看完之后,闻顾交给了旁边的李兴昌。
李兴昌明白,这是让自己也看看的意思,他飞速上下扫了几眼,心里有些惊诧:“姜大人受了重伤?”
姜朗升职的消息还没有传过去,先前一段时间,凤皋县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过,圣旨快马加鞭抵达,应该就在这几日。
闻顾冷冷的道:“你写封信给他。”
虽然姜朗即将成为闻顾的岳父,在外人眼里两人利益一体。
但却不代表姜朗这块顽石,真的就愿意在官场上站在闻顾这一边。
闻顾已有西北,对西南颇有想法。
姜朗的手腕和能耐,他素来知晓,姜朗这个人官职虽小,但他到一个地方,一定会搅出一些风浪。
闻延针对姜朗,针对的不仅仅是姜朗,还有报复闻顾。
在姜朗还没有干出政绩之前,闻延就想把他捏死。
晨雾未散时,驿站快马送来两封公文。
姜朗用裁刀挑开火漆,第一封是知府衙门的加急令:“今岁夏税改征本色,凤皋县需于端阳前纳粟米八千石。”
第二封盖着河道总督印:“砂石堤不合规制,着即改建砖石。”
衙役端着药碗进来,见知县大人清俊的容颜带着几分寒意,眉心微微皱起。
“大人,该吃药了。”
衙役瞥见姜朗肩头渗血的绷带——这是三日前巡堤时遭冷箭所伤,箭头上淬的暗毒让大夫忙了整宿。
姜朗摆摆手,将算盘拨得啪啪响:“八千石粟米?去年全县产量不过九千石,这是要刮地三尺。”
他突然盯着算盘上某个点位,“等等!去岁秋收后陈大户扩建粮仓,新砌的砖墙用的官窑青砖。”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鸣锣开道声。
新任知府崔静的八抬大轿径直落在院中,轿帘未掀先闻其声:“姜大人好大架子,本府巡视竟不出迎?”
姜朗抓起案头青瓷笔洗泼向账册,墨迹未干的数字顿时晕成团。
转身瞬间已换上淡然神色:“下官肩伤发作,还请崔大人见谅。”
“少来这套。”崔静甩出本册子,“你呈报的田亩数比黄册多出三千亩,作何解释?”
崔静甩出的黄册砸在案头,震得药碗里褐色汁液泛起涟漪。
姜朗瞥见册尾钤着“天顺二十一年造”的朱印——正是去年弹劾景王时修订的。
这些年皇帝纵容闻延,对于闻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姜朗了解很深。
“崔知府不知这三千亩差在何处?”姜朗嘲讽,“您不会真不知道,地方上这些乡绅大户每年贿赂上级和景王府多少银子吧?”
崔静脸色一变:“姜大人含血喷人,信口雌黄造谣景王殿下,就不怕皇上诛你九族?”
两人争执之间,外面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
“圣旨到——”
黄门侍郎捧着的紫檀匣中,除却姜朗升任知州的敕书,还有皇帝给姜南雪和闻顾的赐婚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