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下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先养足精力。
做下决定后,洛焉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肚子就这么咕噜叫了一声。
她今天跟赶场一样到处跑,几乎都没能吃上什么东西。
段饮冰原本趴在她脚边休息,听见声音一下子站起来,安抚似的用头蹭了蹭洛焉的肚子。
洛焉:“……”
洛焉:“段老师,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这样特别像在听胎动?”
段饮冰一下子僵硬成了一条。
洛焉:“不过按我们俩的体位,我也生不了啊。就算能生……咳,时间也还不……”
洛焉满嘴跑火车地说着说着,把自己说脸红了。
段饮冰撒开爪子逃跑一般地冲进山林,留着洛焉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即笑到捶地。
大约十来分钟之后,段饮冰就回来了,黑白的长毛全纠结在一块,跟在土里滚了几圈一样灰扑扑的,脑门上还沾着几篇羽毛,嘴里则叼着一只血淋淋被咬断了喉咙的山鸡。
洛焉目瞪口呆。
段饮冰把山鸡放下,又钻进山林。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只花了更短的时间,叼回来一只还在扑腾的野兔。
洛焉:“……”
等段饮冰第三次要转头的时候,洛焉一把抱住它,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洛焉想象了一下段饮冰那么个温和书卷气的人徒手抓鸡抓兔子的场景,再次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我们段老师真厉害,都能抓兔子了。”
段饮冰舔舔嘴边的血,尾巴快速甩动,差点要飞起来。
嗯,看得出来,他在洛焉的调侃下非常羞耻。
不过光有肉也没用,他们不会处理,也不知道该怎么生火,更何况野生动物也不能随便吃。
段饮冰反应过来这点后,颇有点尴尬地把头埋进腹部的毛里——他好像有点被兽类的本能影响了。
最后,段饮冰再次钻进树林,这次回来时,拖回来了一丛木莓。红色的果实在绿叶间若隐若现,勾人食欲。
洛焉一瘸一拐地往溪水上游挪了一些,一边洗木莓一边吃。段饮冰犹豫了许久,自己默默地把那只兔子和山鸡吃了下去。
正如洛焉需要进食保存体力,他也需要。
洛焉是人,不能生吃这些。但他作为一只狗,这样吃东西……也算是理所应当。
洛焉慢慢停下了进食。
她没有忘记,上一次段饮冰变成这样完全的犬形时遭遇了什么。她不敢想象段饮冰对那件事有着怎样的阴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段饮冰在脱离危险之后依旧保持着伯恩山的样子,只能试图插科打诨地让气氛轻松一些。
但好像还是搞砸了。
洛焉低下头,慢慢抱住了眼前沉默地撕扯着生肉,顺从而颤抖的大狗,用手指梳顺杂乱的毛发,将脸缓缓埋了进去。
“段老师,你不是狗,不是宠物。”洛焉感觉到耳边的呼吸急促起来,“你是人,和我一样的人。”
“段老师,你现在这样吃这些,是因为你爱护我。如果没有你在身边,只有我一个人,到了这种时候,别说生吃动物了,我觉得我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段老师,谢谢你。”
洛焉的声音轻缓而温柔,段饮冰就在这样的温柔中停止了生理性的颤抖。
他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仿佛遵从着某种本能一般,将头埋进洛焉的颈窝,用沾着血腥的舌头轻轻舔了舔那里蹭上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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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深了,山林越发寂静。头顶的星星很高远,如同散落在漆黑天鹅绒上的碎钻。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没有怀着目的的恶意的人群,没有无处不在的监视,没有需要恐惧的异常值,甚至没有人和兽人的差分。
这里只有他们,和这片沉默的,已经注视了世间千万年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