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不咱们低头罢?”她声音虚弱,“有裴家小姐的帖子在,老爷总归要掂量一二。”
她看贾锦照又兑水摇匀碗底残渣,毫无屈从之意,只得改口:“不求便罢了,婢子不饿,茶面姑娘吃。”
说着将那半碗混着面糊油点的茶水推至贾锦照面前。
“云儿姐姐,我有把握,你吃便是。”贾锦照的目光沉静,“别对他们抱希望了……这些年,与他们哪个哭有用?娘亲手札里写得清清楚楚,‘泪要滴给在乎的人’。”
她再度注水,将碗底最后一点余渣晃匀饮尽,才吃力地靠回榻上:“我娘的手札呢?”
云儿欲起身,眼前却一阵天旋地转。
“坐下快喝!”贾锦照的声音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命令口吻。
云儿坐下,忍着心慌饮尽,平复几息后才涮碗继续喝下残渣。
贾锦照接过手札,指尖轻抚,缓缓翻开。
尘封的往事随书页翻动,在母亲的字里行间无声流淌,娓娓道来。
手札开头,富家小姐爬墙头剪桃枝,剪刀不慎落到树下书生身上,伤了人。
小姐家里给书生医好伤,赠金助他赶考。
却不料,几日时间,天真烂漫的小姐就被书生哄得失了身,与他夜奔。
手札中间,满是泪痕晕染过的痕迹,纸张皱皱巴巴。
原来那书生早有妻室儿女,且告诉小姐,“奔则为妾”。
她只恨自己瞎了眼,想要归家。
无耻书生跪下求她,承诺给她终生的倚仗和唯一的爱。
恰巧她发觉自己已有孩儿,一时心软,便留下了。
手札最后,已是满纸血泪。
小姐控诉,负心人发现她有孕后,反来怀疑她,甚至拿她从家里偷来的钱又买了一房美妾。
小姐终日沉溺与于思念与懊悔中,身体渐渐不支,懊悔带腹中胎儿来人世白白受苦。
几次想带腹中胎儿离开泥泞人世,都因感到胎动,下不去手。
她预感自己时日无多,给胎儿断断续续留了好些话,直至撒手前一日。
“娘这一生,至幸便是得你与你外祖这般骨肉至亲。望你有朝一日挣脱牢笼,代娘亲去寻他们。”
“你若是男儿,切莫辜负真心待你之女子;若是女儿,记得时时讨好夫人,她虽软弱,但并非恶人,定要求她给你许个好人家。在这吃人的贾家,唯有嫁入好人家做妻才是唯一出路。”
“万莫耽于情爱,时时给自己留一线退路。”
看到此处,贾锦照合上手札闭眼休息。
不知是饥饿过度生出了幻象,还是心中翻涌的念头作祟,凌墨琅那冷峻如刀的面容,竟与裴执雪温润如玉的五官在她脑海深处交融。
诡异又和谐。
窗外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只是格外冰冷:“沧枪,将门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