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臣拔步众军前,拜道:“万岁登基一年,天灾不歇、人祸又起,忠良罔顾、奸佞横行,更后宫空置、妖孽投生。请万岁顺应天意,处置孽子,立诏退位!”
皇帝只环顾众人,少顷,方徐声道:“许卿家,近前来。”
将军没有领阵,而是位列军士之末,如今让出条道,便迈步上前。
他头抬不起,在皇帝面前单膝跪倒,捧拳道:“万岁。”
皇帝问:“你要反朕?”
将军不答,高叫一声:“臣万死!”
皇帝大笑一阵,连声道:“好、好、好,好将军,我且问你,此子,你做何料理?”
将军作掩面状,仍跪在原处,支吾道:“臣、臣、臣……”
皇帝望天甩袖,拖腔长叹:“虎毒不食子哪!”
将军再叩首道:“万岁呀!”
皇帝后退两步,甩袖转身,抖擞二指唱道:
“恨杀我效雌鞠汝子,恨杀我与卿许终身。
恨杀我以奸为忠勇,恨杀我认贼作良人!”
这一声含怒含悲,肝肠寸断。话音未落,皇帝竟抢过襁褓,作势要掼。
襁褓高举过头顶。
弦鼓越来越急。
只听得一阵杯盏倾碎声,竟是萧恒从宴上立起,声色俱厉,高喊道:“停住!”
锣鼓当即收了,台上人纷纷跪倒。
那只金花襁褓到底没能摔下去。
席间,秦灼面无表情,转头对萧恒道:“我不舒服。”
萧恒压低声音对阿双:“扶大君去歇息。”
等秦灼身影从门前消失,萧恒站起身,脸上一派冷厉之色,“献戏之人暂且扣押,作这部传奇的是谁,立刻提来见我!”
***
在见到教坊前任都知郭雍容的时候,萧恒花了一点功夫,才从回忆里搜捕到他的形象。
郭雍容年纪五十上下,花白两鬓,垂胸长须,神情倨傲。当年陪侍在怀帝身边,那神态与如今一般无二。
萧恒并未作色,道:“郭都知这出戏堪称前所未闻。我想请教,你为什么会作这样一部戏?”
郭雍容道:“不过道听途说,得知一桩奇人奇事。”
萧恒鼻息微沉,脸上却不见分毫,“说来听听。”
郭雍容盯着他的脸,“男身孕子的奇闻,陛下不该最为清楚吗?”
秋童忙觑萧恒脸色,出口截断:“郭都知,你在怀帝跟前也是这么回话吗!”
郭雍容冷哼一声,“圣驾之前,自然有回话的规矩。但鸠占鹊巢,岂能叫我等拜服?”
萧恒抬手,制止秋童继续追问,沉声说:“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