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州为陆路商道枢纽,南临运河,东有兵道。萧恒当年借蜀道开松山,第一关就是治桐州。他整顿盐务,取缔私盐,更是将玉龙岩打造成梁地第二大盐矿。
虎贲驻扎在此,觊觎之意昭昭。后来萧恒登基,将桐州许给秦灼,虎贲留此,便成了名正言顺。
李寒曾道:“此乃养虎为患。”
两仪殿中,萧恒拨面给他吃,边问:“那少卿呢?”
李寒并未断言,反倒认真思索片刻,道:“陛下已入虎xue,探得虎子,猛虎甘与俯就。但握虎子在,一步一回头。”
萧恒并不生气,反笑道:“我所料不错。如果没这个孩子,渡白是绝不赞同我俩继续好的。”
“于君王而言,舍性命易,舍城池难;舍情爱易,舍军权难。”李寒吸溜着面,“陛下心中明白,何须自欺欺人。”
但虎贲军来了。
许仲纪随在萧恒身侧,见他接过那封帕子,里面躺着一枚兔纽圆形铜印,印底以小篆錾曰:恒。
这是萧恒的私印。
正如秦灼能以诸侯之身号令龙武卫一样,萧恒只凭自己的私人印鉴,即可调动虎贲。
他们给予对方染指自己军队的权力。
许仲纪心惊肉跳。
齐军在西夔营中安插内鬼,熟知西塞兵力调度。所以他们才敢先引内乱,待老刘入城刺驾前放出烟花信号,当即趁势压境。要的就是西夔左支右绌,无力于关外迎战。
但齐军没想到,萧恒有一支并不隶属大梁的军队。
君王互与亲卫,无疑是授人以柄。如此信任,何止亲如一身。
太可怕了。
梅道然却不知他心中所思,只对萧恒道:“陛下神机妙算。臣提着吴汉川,装作朝中与齐国的接头人,骗知他们火药囤放地点,一股脑全栈了。”
他拍了拍身边铜炮,笑道:“二十门神威将军炮,一门不落。”
褚玉照说:“这趟来值了,前头一条大鱼。”
“齐国护国将军孔滂,齐皇帝的表弟和股肱,”梅道然马鞭一下一下敲着鞍,“拿住他,就拿住齐国半壁江山。”
萧恒跳下马背,半跪在地上看辙印,又问道:“前方战况如何?”
褚玉照马头一揖,“大胜在望,一鼓作气!虎贲西营三万众,皆听梁天子调遣!”
“好!”萧恒向他抱拳,“请虎贲先锋暂作休息,炮火稍息,留待庸峡。”
他跃上马背,高声喝道:“西夔营何在!”
众将士声可震云:“标下在!”
“梅道然率三千为左翼,许仲纪率三千为右翼,中路跟我突破!”他拔出环首刀,“击鼓,上马!”
炮声暂止,鼓声大作。长夜未明,长夜将明。
阵前,萧恒摔响马缰,似一柄利剑的尖芒,狠狠刺向敌军心脏。
褚玉照列阵在后,和铜炮并肩,遥望西夔营冲锋的背影。他看着他们化成剑势,一把巨大、锋锐、足以斩断乱世的利剑。他预料得到,千秋万代之后,世人依旧可以透过史书,听见梁天子化作剑锋的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