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先看到了一人肌理分明、紧致漂亮的腹肌曲线,带着些未干的水珠,就像一块温润的寒玉,还漾着水盈盈的润泽感。
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腰线缓缓滑下,隐入腰间的白色浴巾中。
他赤裸着上身,显然刚刚沐浴完,微长的黑发如墨般贴在脖颈,勾勒出利落的面部线条和嶙峋的喉结。
而苍白的肤色和浅淡的唇色更是衬得他的眼睛格外的黑。
在旧世界线,我还数次随口夸过他的眼睛——静如沉渊,又暗藏利刃。
——裴追。
多年未见。
我的法阵是将时间回溯到五年前,如今刚好过了近五年,裴追的形貌和那日法阵中分别时几乎并无变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于是,我便一时没分清过去和现在,再加上酒醉迟钝,竟没挪开视线,也没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
我竟就这么怔怔地也赤着上身,靠在床头,仰望着他。
“上别人的床,这么理直气壮?”许是我沉默着太久没动,裴追冷淡地垂眸看了我一眼。
醉意又开始上头,我意识一片模糊,反应慢了半拍,没立刻答他。
屋内只开了盏黄晕的应急灯,他侵身靠近,缓缓皱眉,忽然道:“你有些眼熟。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自然熟悉,你我曾近十年朝夕相处,爱恨纠葛,至死不休。
我脑子醉成了浆糊,竟一时分不清此时何时。自然也不知应该摇头还点头,只是侧躺着,手撑着床抵着下巴,抬眸对他笑了下。
对于过去的我来时,笑其实是个再常见不过的表情。但却往往不是为了亲和。
相反的,人们看到我笑时,总会更畏惧地回避我的目光。
但此时酒醉的我却忽视了一点,这时候我衣冠不整地倒在床上,两颊还因酒精而泛起红晕。也远没有旧时间线的身份和力量加成。
因此,这一笑恐怕绝不会显得冷漠疏离,而只可能是完全相反的东西。
比如媚态。
——这些都是我后来酒醒后,因为裴追之后的反应而反省出来的。
因为在我这一笑之后,裴追非但没有非礼勿视地低头退开,反而眉头皱地更紧:“你是谁送来伺候的?”
什么伺候?
我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场面有些荒诞混乱,刚想和裴追说清楚,下颌却是一痛。
裴追捏着我的下巴,端详我的面容。我便也被迫和他对视着。
裴追肤色如冰,面容精致到不像真人,也因此显得更有距离感。而他的眼尾狭长,眸色深不见底,垂眸的时候总有种让人心惊动魄的冰冷疏离。
他的头发在男人中偏长,大约及肩,如今沐浴后还带着水汽,有几缕勾在苍白的颧骨上,贴着殷红的唇,像古早法卷中描绘的那些中世纪不见天日的血族,苍白冷血的贵公子。
真是神奇。
旧时间线上他父母双亡,又不得不认我这仇人为师,才显得斯文却沉郁。
如今他万事顺遂,父母双全,竟然看起来气质毫无变化,甚至比先前还成熟了一些。
而且我更惊讶的是,他向来不愿与人有肢体接触,竟然对着我直接上手了。
这沉郁的贵公子缓缓收紧力道,我下颌一痛,便听他低声问我:“我不是说了不要服侍吗?”
酒精冲击着我的意识,我恍恍惚惚地任由他动作,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眼睛真是漂亮。
我怔怔地望着裴追,望着这张明明阔别多年却对我神情漠然冷淡的脸。
他这样的容貌原本应是极其冷的,但这个角度下,黄晕的顶灯光束却偏巧打亮了他左眼下的一片肌肤。
那里有一颗浅淡的、泛着殷红的小痣,再搭配桃李般樱色的唇……在这冷漠里竟无端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多情。
“越来越觉得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裴追轻轻捏着我的下巴,打量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