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鹤靠在墙上,整个人隐在阴影里,只有灯笼的余光勾勒出他阴冷的侧脸。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幽幽地传来:
“怕什么,这会儿谁还敢听咱们的墙角?都躲在家里烧香拜佛,求新皇别砍自己的脑袋呢。”
他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田都督和许佥事,怕是躲不过去了。”
“陛下要立威,要收权,不砍掉他们这两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怎么镇得住朝野?”
“怎么收服那些即将起复的东林党人的人心?”
“反而是哥几个,说白了,不过是树上的藤蔓,树倒了,咱们换棵树缠着就是了。”
这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崔应元和杨寰心里最隐秘的那扇门。
崔应元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孙老哥说得对!他娘的,我怎么没想到!田尔耕倒了,总得有个人去接啊!”
三人的呼吸,瞬间都有些急促起来。
这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事。
忠诚?在身家性命面前,一文不值。
杨寰搓着手,兴奋地压低声音:“你们说……会是谁来接这个位子?是骆思恭骆老先生吗?他可是万历爷时候就掌着卫事的老人了,资格老,人脉广。”
“他?”崔应元撇了撇嘴,一脸不屑,“老得都快走不动道了,牙都掉光了,还能提得动刀?皇上要的是一把快刀,不是一块供起来的牌位。”
孙云鹤沉吟道:“我倒觉得,郑士毅有机会。”
“他也是恩荫而来的锦衣卫,也算是和东林沾点关系吧?”
“最关键的是,他没跟咱们走得太近,算是干净。”
“如今东林党那帮酸儒得势,肯定会喜欢这种背景干净的。”
杨寰还是把握不定,赶紧发问:
“可他才是个堂上佥书,往上是堂上三提督,再往上才到掌卫事,他够格吗?”
“蠢货!”崔应元又骂了一句,但这次却带着笑意,“皇上想让他上,他就能上。这才叫圣眷!懂不懂?”
“成国公朱纯臣是不是更有可能呢?”杨寰又想起一人。
“他可是国公,勋贵之首,让他来掌锦衣卫,不是更能镇住场子?”
“更不可能。”孙云鹤直接摇头,语气笃定。
“他家祖上朱希忠,在世宗爷的时候就掌着锦衣卫,后来被文官清算得有多惨,你忘了?”
“今年头请先帝赐个肩舆都要被拉出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接这烫手山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猜了个遍。
从勋贵到新贵,从武勋到太监,每个人都被他们放在秤上掂量了一番,分析着上位的可能性,也盘算着自己该如何下注。
一番言语中,天空中居然渐渐开始下起小雨,三人都未带伞,于是便纷纷散去了。
“罢了罢了,再看看吧。”
“对,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