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时明说完,他才终于发出一声感叹。
“你做事干练,性又廉谨,于细微处总有大觉察,却不知是哪位内书堂老师,有幸教导出了你这样的学生?”
高时明刚从感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听到这个问题,心中微微一凛,赶紧恭敬地垂首道:
“回陛下,奴婢乃是万历二十六年入的内书堂,当时的授业老师,乃是翰林院的韩爌、朱国祯、沈三位老师。”
朱由检在脑海中原主的记忆中飞速检索着这三个名字,片刻之后,找到了答案。
韩爌,东林党魁首之一,天启朝的内阁首辅。
朱国祯,亦是天启朝的阁臣。
沈,天启初年和东林打擂台的狠人,可以说是阉党前辈大佬级人物。
好家伙!
东林党大佬和阉党大佬,居然都是你这一届的授课老师?
这师资力量,未免也太雄厚了些!
高时明见朱由检不语,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谁知,朱由检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很好!”
他拍了拍高时明的肩膀。
“起于微末,攀过顶峰,亦跌过谷底,如今又再次升起。高伴伴,你这半生,也是极有故事的人啊。”
高时明赶紧躬身:“奴婢不敢。”
朱由检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谨。
他转身走回御案,语气却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伴伴愿与朕坦诚,朕很开心,那朕便也与你说说,朕的志向吧。”
高时明心中一肃,赶紧站直了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严肃模样。
朱由检的目光投向殿外那片湛蓝的秋日天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老生常谈。
“朕登基的时候就知道,这大明,恐怕是要亡了。”
高时明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地就要跪倒下去。
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就在不久前,就在这乾清宫,新君对英国公张维贤,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
英国公是谁?世袭罔替的国之柱石,勋贵第一人!
自己又是谁?一个刚刚从神宫监被重新启用的阉人奴婢!
这种话我怎么敢听,我怎么能听,我哪里愿听!
“别急。”朱由检抬手止住了他的下拜,“听朕讲完。”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文官结党,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视国库为私产。”
“武将怕死,喝兵血吃空饷,边备废弛如筛。”
“宗室藩王,圈占天下良田,自身却如猪一般被豢养,耗尽国朝血脉。”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