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声,整个院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的小太监都垂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跪——”
随着一声悠长的唱喏,院中百来号人呼啦啦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青石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小小的院落里回荡。
那个胆小的小太监跪得慢了半拍,就在他低下头的前一瞬,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明黄色常服的年轻身影,迈步走进了院门。
那身影的主人似乎有所察觉,目光扫了过来,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小太监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竟忘了下拜,就只是呆呆地望着。
“你疯了!”
身旁的“方公爷爷”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规矩了,猛地一按他的脊背,用力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地上。
小太监头被按得猛地磕在了地上,痛的他眼泪都冒了出来,可心里却还回想着那双眼睛。
“这皇帝……长得真好看。”
……
朱由检翻身下马,径直走过内书堂的第一道门房。
庭院正南,供奉着孔子的牌位,香炉里还燃着清香。
两边的楹联倒是颇为有趣。
“学未到孔圣门墙,须努力趱行几步;做不尽家庭事业,且开怀丢在一边。”
朱由检仔细品味之后忍不住被逗笑出声。
前半句倒是中规中矩的劝学之语,可这后半句,却充满了太监这个特殊群体独有的无奈与自我调侃。
进了宫,断了根,所谓的“家庭事业”,可不就得“开怀丢在一边”么。
他转过门房,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院中十几株郁郁葱葱的古槐,枝叶繁茂,洒下片片荫凉。
树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百张桌案,每个桌案后,都跪着一个青袍太监。
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山呼万岁的声音顿时响起。
朱由检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人群,却正好在最后边角的角落停住了。
那里,有一个少年正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好奇?
跟在朱由检身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高时明,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圣前失仪,这是大不敬!
他正要上前呵斥,却被朱由检抬手拦住了。
“算了,只是个孩子。”
朱由检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从那少年脸上一扫而过,没有再停留。
他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两张折迭好的纸,递给高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