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五官轮廓与电视上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但身材却更为魁梧壮硕,那常年暴露在日光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一双大手上布满了辛勤劳作留下的厚茧,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如同秋田县广袤土地般,朴实而又可靠的气息。
他正是野原家的长子,比野原广志年长五岁的亲哥哥——野原狭志。
“哦,是狭志回来了啊。”
客厅里那原本充满了打闹与温馨的氛围,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竟莫名地,多了一丝属于长辈的尴尬。
野原银之介瞬间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重新端起了那副属于一家之主的架子,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嗯”了一声。
野原鹤也放下了手中的扫把,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温柔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狭志,今天也辛苦了。快,把鞋脱了,进来歇歇。”
野原狭志憨厚地笑了笑,依言在玄关处脱下了那双沾满了泥土的农用胶鞋。
“要是广志那小子,我可不敢让他脱鞋呢。”野原鹤一边为他递上干净的拖鞋,一边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那话语里,却透着一股子对小儿子的心疼。
“广志从小就爱运动,没办法的。”
野原狭志挠了挠自己那剃得极短的板寸头,那张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他喜欢穿着干净的球鞋,在球场上奔跑。我嘛,就喜欢光着脚,踩在田里那松软的泥土上,感觉踏实。”
这番话,朴实无华,却也道出了两兄弟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一个,选择了仰望星空。
一个,则选择了脚踏实地。
“哼,你觉得踏实有什么用?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野原银之介那不满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皱着眉头,那双锐利的小眼睛,像两柄出鞘的短刀,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大儿子。
“你看看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比你弟弟大了整整五岁!人家广志,在东京,连女朋友都找到了,听说还是个熊本县来的漂亮姑娘,过年就要带回来给我们看了!你呢?你这个当大哥的,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这番话让野原狭志那张黝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有些局促地搓着那双布满了厚茧的大手,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爸……这……这也不能怪我啊。”他小声地辩解道:“我也想找啊,可是……可是现在村里的小姑娘,眼睛都长在天上。她们都喜欢去东京、大阪那样的大城市,喜欢那些穿着西装,在写字楼里上班的上班族。像我这种,一辈子待在大曲市,守着几十亩地的庄稼汉,她们……她们嫌我土。”
这番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野原银之介那颗充满了乡土自尊的心。
也道出了这个时代,那股无法阻挡的城市化洪流,对他们这些固守着传统的乡下人,所带来的最残酷的冲击。
虽然在霓虹如今的种地有着农业协会并不穷。
但真的不如那些上班族体面。
“岂有此理!”
野原银之介猛地一拍大腿,那双小眼睛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我们农民怎么了?没有我们这些农民辛辛苦苦地种地,他们那些城里人,吃什么?喝什么?一个个的,忘本的东西!”
他气得来回踱步,最终,却又无力地颓然地停了下来。
他知道,这股时代的浪潮,不是他一个糟老头子,能凭着几句抱怨,就阻挡得了的。
事实就是这样。
野原银之介看着自己这个老实巴交,却也有些不善言辞的大儿子,那颗属于老父亲的心,又急又气。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野原银之介走到野原狭志面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也去东京!去找你弟弟!让他给你介绍几个城里的姑娘!实在不行……就……就去风俗店先找个女人,习惯习惯!体验体验!”
“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没等野原银之介那充满了虎狼之词的“虎父箴言”说完,一只充满了愤怒的,属于家庭主妇的铁拳,便带着风声,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