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看著袭人,轻轻拍了拍袭人的手,不觉流下泪来。
“我没事儿,就是心里憋闷得慌,想找个人说会儿话,却又不知道该找谁去?”
说著,鸳鸯嘆息了一声,接著说道。
“想想从前,咱们那会儿都还小,琥珀、素云、紫鹃、茜雪,彩霞、金,玉、麝月、翠墨,翠缕,这十来个人,都在老太太房里一处吃,一处睡,好得跟亲姐妹一般,从小什么话不说?
什么事儿不做?
现如今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紫鹃、茜雪,金,玉进了宫,翠墨跟了三姑娘,翠缕跟了史大姑娘,素云和麝月跟了二姑娘和四姑娘,彩霞跟了环三爷,你跟了宝二爷,
要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咱们在老太太房里,大傢伙一起伺候老太太,是再也不能了,或许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说至此处,鸳鸯不由得泪流满面,袭人也跟著哭了起来。
二人对坐垂泪,说了很多儿时的往事,更多的则是说贾母在世之时,与她们说过哪些话,又是怎么调教她们的。
袭人为了哄鸳鸯开心,甚至將自己的事说出来,比如贾母总是觉得她笨,说她从小便不言不语,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云云。
就这样,鸳鸯和袭人又哭又笑,说了许多许多。
便在这时,里间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想来是小贾萎半夜饿了,哭著要吃奶呢!
照理来说,小主子哭著要吃奶,在里间照看孩子的奶娘,自然会在第一时间给孩子餵奶。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那孩子不停的哭著,似乎奶娘並没有理会。
鸳鸯不由得蛾眉微,想了想问道。
“这奶娘是哪里找的,睡得这般沉?”
袭人看了眼鸳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袭人本来就不喜欢胡玉娘,更不喜欢这个孩子。
在袭人看来,贾宝玉的姨娘之位,本来是她的囊中之物,结果却被胡玉娘给捷足先登了。
而等贾宝玉和胡玉娘,从绍兴返回荣国府之后,她不仅做不成姨娘,反而还得伺候胡玉娘。
对此,袭人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你胡玉娘要是勛贵出身,或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大小姐,伺候你也就罢了。
可你小门小户出身,凭什么让我来伺候你?
再后来,周文仁和胡玉娘的姦情败露,小贾萎也成了野种,袭人就更不上心了。
贾宝玉在的时候还好,若是贾宝玉不在,任凭孩子哭哑了嗓子,袭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有一说一,袭人的內心深处,或许还巴不得这个孩子死了才好呢!
一个野种,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活著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见袭人撇著嘴不说话,鸳鸯嘆了口气,下了炕,轻移莲步,来至里间。
只见强裸中的孩子,张著小手在那哭个不停,而那个奶妈,则用被子蒙著头,也不知道是真睡著了,还是在装睡。
驾鸯走过去,一把揭开奶娘身上的被子。
果然,奶娘睁著眼呢!
奶娘见是鸳鸯,登时便红了脸,汕汕一笑,连忙起身,將孩子抱入怀中。
然后奶娘解开衣领,给小贾萎餵奶。
袭人跟著鸳鸯进来,看著鸳鸯竟然会管这等閒事,不由得蛾眉微,满脸疑惑的看著鸳鸯。
鸳鸯是贾母身边第一心腹丫鬟,而贾母又是被这孩子的亲生爹娘给害死的,鸳鸯为什么要管这孩子,她难道不恨这孩子吗?
不一会儿,小贾萎吃饱了奶,咂巴著小嘴巴,奶声奶气的笑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鸳鸯走上前,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轻手轻脚的放在榻上,並给孩子掖了一遍被角。
然后鸳鸯对奶娘说道:“你一个人照看孩子,也的確是辛苦了,下去歇著吧,今夜我来照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