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筠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回头望向秦家墓群沉思一瞬,苦笑了一声。却很快被那绵绵细雨声淹没。他看见秦惟熙站起身,一只脚陷入了雨水浸透的泥土里,走上前撑着伞扶了她一把。
雨季不断,今日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秦惟熙起身后欲向几人身后走去,忽然看见姜元珺正心神专注地注视着自己。她笑了笑,上前问:“五哥?我的脸上有东西?”
姜元珺一怔,也同样朝着她笑,摇了摇头。
奉画与紫姝去唤了赶车的罗远将马车靠近,陶青筠对在场的两个姑娘嘱咐道:“你们两个最近小心些为好,那李家的姑娘李垂榕,当日抄家后没与与李家女眷一起离开,前几日在街抢食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三人骑着马,再由罗远驾着一辆马车带着四位姑娘,紧赶慢赶,火速疾驰到城内已是夜幕时分。
到了城中,姜元馥提议去水云楼点上些吃食,陶青云却以一路劳累为由,回府早些歇息各自就此散开。
路上罗聆见秦惟熙心情欠佳,便下了马与她一同坐了马车。她将那日进宫从康氏口中得知的线索讲给罗聆,罗聆耐心的听她一一讲起,而后越来越眉头紧锁。
罗聆说:“这个卢氏是秦家昭雪的关键证人,但是这些年我们派出去的人一茬皆一茬,无一人发现她的存在。阿兄甚至有时想过她是否已经不在人世。”
他沉默许久,看向秦惟熙,目光柔和:“阿兄让人带了些物什回江南,小妹可有什么要带回去的?”
秦惟熙却当即面色一凝:“怎么这个时候回江南?是祖母?”
罗聆摇摇头,一副伤脑筋的模样,很快却笑道:“小妹心细如发,什么都瞒不过你。祖母近来有些咳嗽,大约是前些时日生了场病的缘故,没有好利索。”
秦惟熙忙道:“什么时候?兄长你为何没与我说?祖母现下如何了?可有好好吃药?”她的眼中尽是焦急:“要不要我回江南?”当即便要喊赶车的罗远加快速度回到罗府。
罗聆忙按住她:“已经无事了。我与陛下讲明此事,太医院的人开了方子,明日便会让人快马带去江南。”
秦惟熙听过稍安,沉思半晌,而后道:“信。那我写一封信与阿父阿母。祖母最喜欢吃京八件,明早我去买上十提八提,让人带回去。”
罗聆闻言失笑:“祖母怎能吃得了那么多。”
秦惟熙道:“还有阿父阿母。”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宫中小姝与她说起姜元珺,陷入了沉思。
少顷,罗聆只听她轻轻地叹了一声,而后听她道:“兄长再托人帮我捎回一只浙江湖笔吧。”
罗聆点头,却未再细问。因为回京后这个妹妹从未与他要过什么物什,他也心知她自有她的道理。
回到罗府,古伯伯下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给兄妹二人分别送到他们的住处。见姑娘正在案前作画,他也未有打扰,放下面碗正要退下,秦惟熙看着那碗面,忽然叫住他:“古伯伯,你可见过儿时的陛下?还有年少时的阿父、父亲与叔伯吗?”她起身倒了一盏热茶递过。
“多谢小姐。”古翰慈爱地笑着接过,问她:“小姐是想听些久远的故事?”
她点头:“古伯伯请坐。”
古翰摆手,将热茶重新放于案上,笑道:“老汉是家生子,当年父亲为我取乳名阿守,就是让我守住本心、守住罗家。”他说到此处一叹:“可是罗家现如今分崩离析,我已经十年未见过老夫人与老爷、夫人了。”
“古伯伯,人生总有两难全,但我知晓你们总有团聚的一天。”秦惟熙轻声道。
古翰笑呵呵地一捋发白的胡须:“说起当年,我也是见过了三代人成长,在罗家,你的罗祖父、你的罗阿父、还有你阿兄。当年太祖皇帝与你罗祖父、你的祖父、还有褚家祖父好的就像亲兄弟一样,说是真兄弟也不为过。褚家的善战,你祖父善谋,你罗祖父会从中取巧,三人缺一不可,当年我还年幼,父亲就已经看出他们日后定会有大作为。”
“至于,当今圣上。”说到处他本是神采奕奕的目光,倏地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