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许多天,只要李然见到沈叔,沈叔便会跟他称兄道弟说说说讲讲讲,也不嫌口渴。
因此等突然有一天沈叔开始变得正常,不再那么多话了,李然还以为是自己回应得不够热情惹他伤心,忍不住内疚起来。迟蓦当即洞察他的想法,告诉他这也是沈叔的性格,和一个人就那么多话题,输出完就消停了。
不过现在李然不知道这个。
他把书包背好,走右边。
两扇看不到里面景况的毛玻璃门挡在眼前,李然怕迟蓦正在忙打扰他,关于要不要敲门这个问题,都站原地纠结好了许久。
“当当。”
李然快速地敲两下。
“谁?”以往听到下属敲门送文件,头都不抬直接让进的迟总,今日稳坐办公桌后,装模作样地问道。
“迟先生……”顶楼里只有迟蓦,面积宽广空荡,李然轻声说话的声音像喊,“是我。”
迟蓦又问:“你是谁?”
“……我是李然。”
“嗯,进来。”
李然便推开门进去。
成绩考太差的孩子带着惶惑不安的心情见家长似的。
垂首,盯地,站姿笔直。
相当地乖。
胡桃木的办公桌很大,办公室装潢精简,李然一进来就觉得冷,感受不到人气儿。
迟蓦坐在办公桌后没起身。
六点半,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天边仍有一道倔强的白。楼层与楼下霓虹闪烁,32层的顶楼里灯火通明。
李然站在这间办公室接近中间的位置,被坐于上位的迟蓦以打量和观赏的姿态尽收眼底。
在迟蓦的视角里,李然眼睫半垂,在秀挺的鼻梁下面投落一层浅浅的阴影。他两只手不自觉地放前面捏着校服的拉链头,咖啡栗色、弧度清浅的卷毛垂在额前。他很白,站在灯光下,更让他仿佛身披柔光滤镜,令他白得晃眼睛。
“李然。”迟蓦起身喊道。
后者眼睫微颤,一副受训的乖巧模样,闻言眼睑上抬,雾霾紫的眼眸露出些许,探求乃至含有祈求的眼神蛊惑人心。
“……迟先生。”他看着迟蓦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步步靠近,捏拉链的手指悄悄褪色,想后退但没动,小声,“我……我今天给您发消息是问我同桌,没有问您,是因为……我害怕您在忙,那样会打扰到您工作的。所以我才会……”
“请您不要生我的气。”迟蓦已经快走到面前,李然用尽全力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李然。”
“……嗯。”
迟蓦行至跟前,具有压迫性的身躯与李然近在咫尺,相隔十公分。他垂眼凝眸,不加掩饰地看着李然的眼睛鼻子以及嘴唇。
非常想让人欺压上去。
他道:“五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关于我,你记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