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是空的,没烟,没糖,什么也没有。
她收拢手指,只能抓到微凉的空气。
江水还在翻涌,天色渐渐变得黑沉,浓重的橙黄黯淡下去,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灰布。
川录闲以前,挺喜欢看日落夕阳。
落日熔金,余晖万里,天地被笼罩,是世界在画一幅浓艳到要用尽全数颜料的画。而她看着这画,会在某个瞬间里觉得自己是这天地的主人。
是很僭越的想法。
但不得不说,那一刻,会很舒畅。
只不过今天看着这和往常并无多少差别的景色,心中却是空茫与无措。
她安静走着,几缕江风灌进耳朵里,有丝丝的痒。
江虽不同,江风却相似。
南江与洛河。带着水气的风吹过来时,耳中都是低沉的呼啸,好似,是将世界装进了耳朵里。
洛河,是个地名,也是一条河的名字,或许该将这两者反过来说,因为先有河,再有的人,最后,再有了“洛河”这个名。
这是川录闲长大的地方。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她都在这里度过,这里或许能称为她的家乡。
她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上学,回家,考试,吃饭,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
只不过她没有父母,所以,她每天回的,应该说是师父的家。
师父很有钱,她们住在一个苏式园林里,院子很大,听说是师父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大到她能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子。
就像《红楼梦》里那些姑娘们都有自己的小院子一样。
也有管家,保姆,司机,每种职位上都不止一个人。同学知道她住这里之后,连说她“顶级富二代”。
她不是富二代,但师父不知道是富几百代。
但师父很忙,捡到她的时候师父也还在读书,又要管那么大的公司,只有在放假时,师父才会有空闲时间。
所以,在洛河的时间里,三分之二的时间,她都是和江映舟一起度过的。
她无父无母,是被师父捡来的,江映舟也是。
只不过她比江映舟要更幸运一点,虽然被师父捡到的时候她已经六岁,但并不记得任何事。
无论快乐还是痛苦,她都不记得。
而八岁那年,那段时间师父正好高考完,还算空闲,所以在早上出门前说了晚上会回家陪她吃饭。
到了傍晚,她就坐在大门口等,一直等,等到天彻底黑下去,才在路口暖黄灯光下看见师父的身影。
身边还跟着个矮矮的人。
她跑过去,看见是和她差不多高的一个女孩儿,只不过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像是被拿细细的木条子抽的,又红又肿,附在那女孩原本白净的皮肉上,纵使她当时年岁尚小,心中也泛起无边的心疼。
“师父,她怎么了?”她仰头看着师父问。
问完,她低头,看着面前女孩儿手臂上遍布的红痕,想伸手去碰一碰,却又怕弄疼了她,便只能将手收回来。
女孩颤巍巍地望着她,眼眶都红透了,小脸上一点肉都没有,身子也瘦得跟麻杆似的。
“录闲,”师父蹲下来,“让她当你师妹,好不好?”
“好啊!”她立马答应下来。
那么大的院子,只有她一个小孩儿,无聊透了。而且,这个女孩儿和她们一起生活的话,肯定就不会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