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她本来就是来给主子送画的,我现在就让她送来。主子放心,我定让她放下画就走,绝对不会让她踏上主子的马车半步。”
车中久久无言。
吴管事小心翼翼探头:“……主子?”
半刻钟后,江稚鱼披着一身湿淋淋的雨雾坐进陆砚的马车,怀里还抱着一个铜胎画珐琅书匣。
风髻雾鬓,锦裙半湿。
鬓角的碎发湿哒哒的,不时有水珠滴落,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蜿蜒而下,渐渐隐入那一抹起伏的阴影。
再往下,是曾经落入陆砚掌心的纤纤素腰。
小姑娘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如湖边细柳弱不禁风,不堪一折。
陆砚目光从江稚鱼细腰上移开。
少顷,又缓缓落在江稚鱼脸上。
他的眼睛如今还未痊愈,只能隐约看见一点模糊的轮廓。
雨幕清寒,江稚鱼娇小的身影蜷成一团。
小脸未施粉黛,冰肌莹彻,那双琥珀眼睛如秋湖潋滟婉转,明眸皓齿,唇红齿白。
鬓角挽着一支翡翠芙蓉步摇,那芙蓉惟妙惟肖,如同月光中翩跹起舞的盛妆美人。
可还是比不得江稚鱼半点好颜色。
陆砚喉结滚动,迎面朝江稚鱼丢去一方巾帕:“自己擦。”
巾帕软绵绵落在江稚鱼手心,江稚鱼愣愣接下,余光瞥见自己身前的濡湿,脸红耳热,手忙脚乱胡乱擦拭。
还好她先前一直抱着书匣,没让旁人瞧见,“未婚夫”眼睛又不好。
不对。
江稚鱼缓慢仰起头,目光直勾勾和陆砚撞上,她慢吞吞眨了眨眼睛。
江稚鱼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嗫嚅着双唇,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忐忑不安道。
“你的眼睛……”
陆砚头也不抬:“嗯。”
咔嚓。
江稚鱼碎成两半,风中凌乱:“你你你我我我……”
江稚鱼一张脸如有火烧,灼热滚烫。
陆砚泰然自若,慢悠悠补充:“只能看见一点光影。”
江稚鱼重重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江稚鱼又一次扬起唇角,眉眼笑弯。
“还好我在路上碰见公子的马车,不然只怕今日都走不到别院。”
“以前不是坐的马车?”
陆砚轻飘飘丢下一句。
江稚鱼搬出早就想好的措辞:“马车坏了,我怕等不及,就自己先过来了。”
这说辞简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只是不知为何,待她说完,马车中忽然陷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
江稚鱼一头雾水:“……怎、怎么了吗?”
她好像没说错话罢?
陆砚泰然收回目光:“没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竟真的会被吴管事说中了。
江稚鱼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兴冲冲向陆砚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