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的话显然非常可疑,如果侄女真去外地打工了,肯定要用到手机和证件,而且也要和家里联系,一个人消失得这么彻底,必定另有隐情。
“屋子里没有人气,不用等了,进去吧。”路潇说。
接洽人刚想叫特工过来开门,路潇却已经徒手拧断了门锁。
102室的房门应声开启,门后是略显局促的两室一厅,主卧摆着一张双人床,墙上挂着夫妻结婚照,次卧摆着一张单人床,墙上挂着篮球海报和球服,两个房间的衣柜里都没有少女服饰和物品,路潇探头瞄了眼卫生间,三条毛巾,三只牙刷,也没有女性月经用品,而后她返回客厅,伸手抬了下沙发,再次确认这就是最普通的三人位实木沙发,不能够折叠成床。
即便女儿果真在外地打工,父母家里也该留有她的个人物品和床位才对,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个家里没有任何还存在一个女儿的证明。
两个警察好奇地看着突然崩断的钢制锁芯,猜不出她怎么办到的,心想这大概是安全局故意不叫他们看明白的开锁秘技,他们顺手打开了依然工作的冰箱,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从冰箱内的食品日期来看,这户人家应该失踪近一个月了。
另一边,接洽人也亲自上手翻箱倒柜,然后在阳台的矮柜里找到了一尊样貌悚然的神像,她惊了一下,但也没有太过慌张,这尊鬼神的原型是古代一位杀戮成性的将军,百姓畏惧其死后作祟,遂行供奉,算是传统文化里比较不受待见的恶神,偏门主财,镇宅僻邪,所以本地一些生意人,尤其是捞偏财的小老板,素有供奉这尊恶神的习俗。
神像下的抽屉里放着金墨香烛等祭祀用品,接洽人随手扒拉了一下,便发现抽屉里还有一张废弃的祭单。
本地逢年过节,有为逝者烧纸的习惯,为求心安,还会在正式烧祭之前如写信般烧一个地址,写明此次祭奠对象的姓名、身份、墓地处,以求逝者能在彼岸收到自己的一份心意,而从袋子里翻出的这张烧祭单上,却把祭祀对象误填进了冥诞一栏,因而被废弃,后随金墨香烛等物随意装进袋子里,最终被事主忘记了。
这张烧祭单上,被祭者的名字叫做易阳,正是这户人家女儿的名字,而墓址一栏居然明晃晃地写着后栋楼601室,也就是装有铁笼的那栋房子。
事已至此,路潇和接洽人都感觉自己看穿了事情的全貌。
跟踪案后,601室的刘大刚仍旧觊觎易阳,最终找到机会绑架了她,并将她囚禁在家中,但是易阳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报警,还对外宣称女儿去外地打工了,帮他实施了一次完美的犯罪,至于501室的吴强,他偶然听见了刘大刚的犯罪事实,甚至通过手机录下了刘大刚的犯罪证据,但他并没有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甚至还暗地里享受起了不可告人的爱好。
事发几年之后,那个叫闫鑫的画家用符箓召唤出了易阳的怨灵,然后少女开始惩罚一切与她的死亡相关的人,杀掉他们,夺取他们内脏,用凶手们的血肉为自己重塑人身。
当所有人都以为案情已经清晰时,现实却突然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转折——经过快速DNA检测,墙壁内的异空间血样刚刚速配上了一个结果。
“易阳没死?”接洽人听见这个结果都愣住了,“快速配型的结果准确吗?”
对面直接把匹配对象的照片发给了她和路潇,照片上的女孩子和报案记录上的易阳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龄大了很多,已经是一个成年的大姑娘了。
电话里说:“她现在碧城,去年因为酒驾被捕,所以录入了DNA信息,刚才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她,确认她本名就是易阳。初中毕业后,父亲要她放弃生母的财产继承权,她不同意,所以被赶出了家门,后来再也没和家里联系过。她拿不到自己的证件,只能用朋友的身份外出打工,因此我们系统里匹配到的名字其实是她朋友的名字,这就是我们一开始找不到她的原因。”
接洽人听完对面的叙述,思路彻底混乱了,她背过警察小声问路潇:“怨灵的血样怎么可能匹配上活人呢?那刘大刚绑架的人又是谁啊?”
“啊?你问我嘛?这我怎么知道啊!”
路潇看着手机上成年易阳的照片,一样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只有那两名不知晓隐情的警察松了口气,他们由衷为易阳仍然活着感到喜悦。
当前线索已经指向了一条死胡同,他们只能换一个方向调查。
路潇把易阳家留给接洽人,自己回到了一切的初始,也就是画家闫鑫的房间。
勘查工作已结束,特工们都出去了,她推开门,只看见冼云泽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松鼠像推松塔一样推着他的腰,他也跟随松鼠的动作缓慢翻滚,仿佛真被那两只小小的爪子推动了一样,冼云泽一路翻滚到了门口,头挨近路潇的鞋子,然后仰面朝天对她伸出了双臂,松鼠则顺着冼云泽的手臂轻快地爬上手掌,抱住他的食指,仰头观察起路潇。
“抱。”
“不。”
路潇嫌弃地跨过了冼云泽的身体,转身带上门,然后握着他的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料稍一用力,居然拆下了人偶的一只右手,路潇皱了下眉,再次拉住了人偶断开的右腕,结果这次直接拽掉了人偶的整条右臂。
冼云泽躺着不肯动,固执地要求:“抱。”
路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能先把人偶的右手吻合进右腕,再把这条手臂安回人偶肩上,然后俯身抱住了冼云泽的上身,这才将他完完整整地从地上抱了起来。
冼云泽顺势环抱住路潇,带着她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
路潇不得不跟随他的姿态摆动,同时轻轻拍着他的背:“冼云泽,你是从什么物种成的仙啊?狐狸精吗?”
“你喜欢狐狸吗?”
“我喜欢猫。”
“我以前应该是做小猫咪的。”
“其实我更喜欢蟑螂。”
“那我给你抓好多蟑螂养在卧室里。”
路潇抵着胸口把他推远些,戒备地问:“你是不是跟我装傻呢?”
冼云泽环抱着她的腰,笑了笑,不作回答。
路潇用手指理了理他披散的长发,然后从自己的团发上拆下一根绳圈,给他扎了个同款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