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吐出了这个事实,每一个字都像在剜自己的心:“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他不会为了我……来自投罗网的。”
她甚至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的弧度,“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是没用的。”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姜雨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纪崇州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物品的标牌。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就在姜雨以为他会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处置她时,纪崇州的嘴角,极其缓慢、又极其诡异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一个愉悦的笑容,而是一种洞悉一切、带着浓烈讽刺和……一丝被愚弄后反而觉得有趣的冰冷弧度。
“喔?”他轻轻吐出了一个音节,声音低沉,带着奇异的磁性,却让姜雨瞬间如坠冰窟。
他向前踱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山岳般压下。
“原来如此。”纪崇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在姜雨的心上。
“牧池喜欢的是你姐姐姜昭……从来都不是你。”
他重复着她的话,语气玩味,目光却锐利如刀。
“那么……”纪崇州微微歪了歪头,眼神中那点被愚弄的“有趣”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当初在拘留营,你又是怎么对我说的?”
姜雨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纪崇州一步步逼近,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
“让我们来回忆回忆,当时,你说……”纪崇州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精准地复述着姜雨在绝望中为了活命编造的谎言。
“牧池他……他心里有我!他一直偷偷喜欢着我!只是碍于身份……碍于姐姐……”
“你说,‘只要放我出去,让他看到我……他一定会来找我!他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到时候……大人您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他了!’”
纪崇州每复述一句,姜雨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是她为了苟活,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匆忙编织的、用来增加自己‘价值’的谎言!
“这些话……”纪崇州已经走到了姜雨面前,两人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攫住她惊恐失措的双眼,“难道……这些都是骗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姜雨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不……我……”姜雨语无伦次,想要否认,想要辩解,但在纪崇州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纪崇州没有继续给她喘息的机会。
“而上一次……”他慢悠悠地继续,每个字都像在凌迟,“靠着‘小骗子’你提供的信息——关于牧池行军路线、关于他可能落单的时间地点……偏偏那么‘凑巧’,牧池就成功地落入了我的圈套,被我活捉了?”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没有触碰她的脸,而是轻轻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压迫。
“这难道……”纪崇州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巨大的嘲讽,“这也是‘凑巧’吗?我的……小、骗、子?”
“小骗子”三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击碎了姜雨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谎言被彻底撕开!
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不仅是个叛徒,更是一个为了活命,不惜编织谎言、利用牧池的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浑身冰冷,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下巴被纪崇州捏着,连躲避都无法做到。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令人听不太清的呜咽声。
纪崇州欣赏着她此刻彻底的崩溃和狼狈,那眼神如同在欣赏一件终于被剥去所有伪装、露出最不堪内核的杰作。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冰冷的触感和泪水的湿意。
“看来,”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平淡,却带着更深的寒意,“我低估了你的‘价值’。”
他不再看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姜雨,转身走向门口。
“好好想想,小骗子。”他的声音在门边传来,如同最后的审判,“欺骗我的代价,和你真正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门被关上,沉水香的气息依旧浓郁,却再也无法掩盖那谎言被撕破后留下的、冰冷刺骨的羞耻感。姜雨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纪崇州那句“小骗子”如同魔咒,在她的耳边疯狂地回响。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