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崇州看着牧池这“拙劣”的威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嘲讽、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弧度。
“呵……”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充满了不屑。
姜雨的心也跟着沉到了冰窟。
看吧,他果然不在乎……牧池这样做,只会加速她们的死亡……
然而,纪崇州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在目光掠过姜雨脖颈上那道被剑锋压出的、正渗出血珠的红痕时,微微凝滞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隐晦、极其复杂的东西飞快地掠过。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姜雨,看着她被用剑抵住脖子、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荒谬感和绝望。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弓弦紧绷的声音吱嘎作响,黑鸦卫士兵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需要纪崇州一个手势,箭雨就会倾泻而出,将所有人射成刺猬!
牧池的手心全是冷汗,剑锋在姜雨脖子上微微颤抖。他在赌!赌那个百夫长的犹豫不是偶然!赌纪崇州对姜雨那诡异的掌控欲,超过了他此刻想立刻碾碎他们所有人的杀意!
姜昭捂着肋下的伤,剧烈地喘息着,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牧池的动作。她也看出来了,牧池是在赌一个极其渺茫的可能。
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
冰冷的山风卷着雪沫,刮过对峙双方的脸颊,如同刀割。
牧池的刀锋紧贴着姜雨纤细的脖颈,那抹刺骨的凉意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她能看到纪崇州眼中的风暴,那是一种混合着暴怒与某种更深沉执念的恐怖漩涡。
牧池的声音带着亡命之徒的决绝,再次在山谷间回荡:“纪崇州!放我们走!否则,我立刻让她血溅当场!”
“你敢!”纪崇州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淬着能将灵魂冻裂的杀意。
“纪大人,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牧池放完狠话,手上刻意加重了力道,姜雨痛地哼了一声。这次,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冷的刀刃滑落,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这一抹血色,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纪崇州周身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气息骤然爆发!他死死盯着那抹刺目的红,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
纪崇州悬停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放了下来。
他没有看姜昭,也没有看牧池,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牢牢地锁定在姜雨那张写满了茫然、恐惧和荒谬的脸上。
“呵……”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他没有下令放箭。
也没有下令进攻。
他只是缓缓地、优雅地转了下身,玄色披风在纷飞的雪花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收箭。”一个冰冷的命令,从他口中吐出。
包围在山谷四周、引弓待发的黑鸦卫精锐,虽然眼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但对纪崇州的命令没有丝毫犹豫。弓弦缓缓放松,箭镞纷纷垂下。
纪崇州的目光锁定了牧池,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但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毁灭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彻骨的声音:“放你们走?可以。”
他抬起手,指向被牧池钳制、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姜雨,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宣告:“把她留下。”
“把她留下。”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砸在冻土上,清晰、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穿透呼啸的风雪,狠狠砸进每个人的耳中。
牧池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嘲讽和快意的弧度。
果然!他赌赢了!纪崇州这条毒蛇,终究还是被捏住了七寸!他手中的刀微微松了半分,但依旧紧贴着姜雨的皮肤,冰冷的视线扫过纪崇州那张因强压怒火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俊脸:
“呵,纪大人倒是情深义重。一个馊了的饵,也值得你放虎归山,换她一条贱命?”他刻意加重了“馊了的饵”和“贱命”,字字诛心,既是在嘲讽纪崇州的愚蠢,也是在姜雨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再狠狠剜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