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晓得咬舌自尽,不就是为了逃避追问么?那你自然也猜到了我想问什么,还需要我多费口舌?”
仲堇环起手臂,指间揉弄着两枚银针,慢条斯理道,“说吧,受谁指使?”
黑衣人蔑笑了一下,“殷千寻那样一个……杀人嗜血的魔女……人人得而诛之,还需要旁人指使么!”
仲堇咬着唇,压下了心间渐燃的怒火。
此人的话术与先前燕子升说与她的大差不差,并且,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颇有些咬文嚼字。想来身份复杂,并不完全是个单纯耍剑弄刀的文盲老粗。
思忖之间,她食指与中指并拢夹起一枚银针,不动声色刺在了黑衣人喉间的人迎穴。
刹那间,银针上的毒液顺着黑衣人的血脉从颅顶游至足底,仿若千万只蜈蚣顺着足底爬上来,痛痒的感觉一寸寸蔓延全身,他满头渐生大汗,神色痛苦不堪。
很快便求饶了:“别……啊!啊、我说!说……”
仲堇好似置身之外,气定神闲地来回蹚步。之后,缓缓抬手拔去了那枚针,用纸包起扔掉,等他开口。
黑衣人缓过这阵难受后,抬起遍布褶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艰难地咽下口中血水,冷笑一声道:
“可笑啊可笑。从前潭溪镇悬壶济世的仲神医,这一世竟与那女魔头同流合污去了,冒天下之大不韪!”
“哦,你认识我?”
仲堇抿唇而笑,不待黑衣人回答,便提起了第二枚银针横着贯穿了他的鼻腔,像个精致的条型鼻环。
对于黑衣人之后再如何发出求饶的哞哞声,仲堇不再理会了,转身衣袂飘然地离开。
横竖,她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与燕子升耗着的这些年,她苦心研制起了一味能够令人吐露心声的药水。到今为止,尚缺着一株花作最后一味药材。那株花极为奇异,二十年一现,隐秘生长于幻空山的某座峰崖之上,且在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之际,方可能寻到。
仲医生掐指一算,今年恰好到了这株花盛开的年份。
从暗室走出,正是日悬当空的晌午时分,仲堇被闪灼的日光刺得眯了眯眼。
近来一直闷于暗室中,与黑白无常抢夺那条黑衣人的小命,算来已经有个十来日未见太阳。
也有十来日未见殷千寻了。
怀着这个念头,仲堇不知不觉走至兽医馆门前,倚靠在门框上,望着风澜苑紧闭的朱漆大门出神。
这些日子她在做什么呢……
恍惚之间,那扇朱漆大门缓缓拉开了。
仲堇眸光一怔,眼底渐渐升起光亮。
然而浮起的光也仅亮了一瞬,噗的一下又黯下去了。
她看到门里肩擦肩走出一对璧人,青葱灵动,亭亭玉立。
正午的刺目阳光照拂在她们的赤色轻纱与鸦青绸袍之上,几乎将她们熔化为了一体,紧相依偎。
仲堇心中一颤,眼睛被这情景灼得不轻,敛下睫毛,正欲转身进屋。
“仲医生,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