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阖着眼,神色少了惯常的傲气凌人,竟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凄楚。
连带着声音也是凄楚的:
“亓官柔。”
这样磨砂玻璃碎片般的喑哑音色出现在殷千寻口中,极为少见。
听来,心里没来由泛起一股酸楚。
仲堇微微向前挪动了一步。
不知是现下的天寒地冻令理智僵化的缘故,哪来的一根筋似乎在命令神医:
过去抱她。
仲堇于是又迈出了一步。
殷千寻仍阖着眼,清冷道:“医仙。”
医仙又是一步。
“丹砂老祖?”
听到这句,仲堇心中倏然一颤:好久远的称谓了。
“看来你去过那处宅邸了……”
话音刚落,殷千寻手里的剑已抵上了她的腰间,阻止了她的更近一步。
不过这个距离,已足够她看清殷千寻睁开的一双眼睛里满盈的血丝。
那纵横交错的血色,从前往往被解读为杀戮的前兆与尾声,如今,混乱不堪的血丝,唯一的含义便仅仅只是,混乱不堪。
殷千寻实在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这错乱百出的境地。
前世今生、九世情劫、忘情丹药……
混混沌沌的千头万绪,已经把她整个人弄得纷乱如麻,一塌糊涂。
所有的一切像一张细细密密的蜘蛛网将她网罗其中,越收越紧,紧得她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假,紧得她听不情自己内心的所思所想,紧得她……
要疯了。
坦腹草被她越攥越紧,几乎已被掐出水了,染蓝了那流畅至极的手指线条。
仲堇觉出一丝不妙,又踏出一步,殷千寻的剑尖不留情面没入她腰间一寸。
来不及感受那痛,仲堇惊呼出声:“千寻!”
殷千寻举起那株耷拉了脑袋的坦腹草,含进嘴里。
苦么?后悔了么?
她好似呼吸一滞,微微蹙眉。
而后不加咀嚼地,将它吞咽了下去。
你爱我,对不对?
风雪势头更劲了些。
尖尖染了红的银灰软剑倏然脱手,闷声坠入雪中。
殷千寻原本持剑的手指撑上太阳穴,快速涌动开来的血流拱得此处一跳一跳的,有点疼。
仲堇也头疼。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敢吃?莫不是也缺了哪味微量元素?
她俯身捡起地上的软剑,余光盯着殷千寻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分说抓了上去。
暗渡陈仓,就势将她手中攥着的咬剩的半株坦腹草渡到了自己的手中,滑入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