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
殷千寻的指尖顺着仲堇袖口暗纹游走,“一顶足够暖和了。”
燕云襄顿了顿,移开视线,而后,声音比夜霜还凉三分:“建议还是两顶吧。”
直到夜深,苗阿青的身影始终未见,大约是回医馆了。
子时的梆子声消散在马厩的飞檐下,鸦青长衫在马槽间忽隐忽现。
仲医生时而俯身查看马驹的眼睑,时而捻起食槽里的草料细闻。
月光透过马厩的木栅栏,在她身上投下斑驳。
走得乏了,她挨着草垛坐下。
日头晒过的干草蒸腾着暖意,与马匹温热的鼻息混在一处,竟酿出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味。
而仲堇的目光始终黏在马群身上,时刻准备窥探油亮皮毛里藏着的秘密。
忽然一阵异香飘过来。
抬眼时,殷千寻的赤衣已近到眼前,如一簇跳动的火焰,将周围的干草映得泛红。
“先前的问题,”殷千寻挨着她坐下,声音清冷,“你还没答。”
“什么问题?”自然是答应了不来燕家马场却又偷偷来了的问题,仲堇晓得。
见仲堇装傻,殷千寻索性转过脸来,看着她。
月光照在她半边面容上,将傍晚时那些撩人的妖气都洗了去,只剩下一对秋水盈盈的目光。
“做不到就说做不到,我会吃了你么?”殷千寻抱紧双膝,暗红的裙裾堆在脚边,“不要口中说着好、可以,结果又做不到……”
“我最恨这个。”
仲堇盯着光影在她鼻梁投下的一小道细线,忽然心尖发软,道:
“嗯,以后不这样了。”
夜风穿过栅栏,将两人拂动的墨色发尾缠在一处。
殷千寻望着虚空某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
“今晚不睡么?”
她这话有点歧义。
仲堇喉咙动了动,手指藏在袖中无意识地蜷起。
“你先去吧,我再盯会儿。”
殷千寻不再作声,仍坐着不动。
夜更深时,仲堇忽觉肩头一沉。
殷千寻的发丝垂落在她颈间,凉凉的,带着淡淡的幽兰香,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惹得仲堇心里有些酸。
她将殷千寻轻轻抱起,又往臂弯里搂紧了些,指节陷进那袭红纱软绸,像握了一捧红雾。
帐篷的门帘被靴尖挑开的一刹,月光斜刺进去,照亮了毡垫上铺得整齐的被褥。
她倾身,将怀中人轻柔地放上去。
然而下一瞬,她却又猝不及防地被殷千寻勾住了后颈,于是整个人倏地跌下去,手肘堪堪撑在殷千寻肩侧。
……
好一个装睡。
此时,二人鼻尖相抵的距离之近,令呼吸都交融到了一块去。
仲堇的心跳全乱了拍,嗓子也莫名沙哑了。
“…这会儿可不是什么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