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那面的亲戚,很少从事需要跟公安系统打交道的职业,平时也不太麻烦宋魁。唯一就是这个表姐夫钱兴强,做生意,偶尔一些检查、行政审批方面的小忙找他,他也就帮着打声招呼,加快一下效率。
他便道:“又不是多大的忙,自己家人,帮一下也不过分……”
江鹭打断他:“不是不让你帮,偶尔一次没什么,但架不住他这人得寸进尺啊。小忙帮多了也出大问题,久而久之他就什么都找你。你看上回,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他哪个哥们,酒驾了要让你捞出来,你还帮啊?早晚帮出事。”
“那你也不能总不让我露面啊,我好歹也是家庭成员吧,老找借口不出席,你大姨和舅舅他们该对我有看法了。”
“有什么看法?难道不该先对钱兴强这种人有看法?敢对你有看法我就摆明了说,啥时候把他管住了、让他别打着你名号在外边胡来,你就啥时候回去。今天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聚餐,缺你一个不会怎样。”
她这么强势,宋魁也没辙。
下午到局里加了会儿班,又看了将近三个多小时的监控,到现在,已经累计看了二十七八个小时的总量,还是没什么发现。
如果连嫌疑人都无法锁定,后续的追查也就无从谈起。对着屏幕,他眼神发直,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漏了,错过了什么。
这种心理波动很正常,视侦就是这样在一遍遍枯燥的重复中分辨毫厘之间的线索,对侦查人员的耐心和情绪都是相当大的考验。当年看完几十小时的视频仍旧一无所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现在这还算不了什么。
他只是不办案太久了,不能习惯罢了。
洗了把脸,回来继续鏖战。
机械地切换下一段视频,半小时后,播放至16号下午18点03分左右时,一个戴鸭舌帽、头低着,穿灰色长袖、短裤,身材偏瘦的男性出现在包裹的位置。
宋魁大脑一个激灵,立马来精神了。
他坐直了凑近屏幕,调到慢放,反复拖动进度条观察其举动。他前后三次进入画面,明显是在代收点多次翻找包裹。最后一次入画时是从斜下角的包裹位置,但这是个角落,拍不完全,入画的时间也比较短,很难分辨他是否动过那个包裹。
但凭他的直觉和经验,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姿态和举动都很反常,不像是来找快递的。
担心视频分辨率模糊、仅凭肉眼判断不够准确,宋魁去了趟裙楼的刑事技术处。
刚好,DNA实验室的主任王文州正带着几个年轻人在加班搞检材。
他走过去敲门,喊:“王主任。”
王文州一抬头看见他,有点意外,赶紧起身从办公室出来:“局长,啥事?”
“你们处图侦室有人在没?来个人,帮我个忙。”
王文州道:“您等下,我去看看。”
不大会儿,他带了个小伙子过来:“局长,小赵,赵子尧。”
赵子尧有些拘谨地喊了声:“局长好。”
宋魁点头:“视频图像处理,会搞吧?”
“会。”
宋魁道声好,让王文州去忙,请赵子尧跟他回办公室一趟:“有段视频,想麻烦你过来帮我看看,能不能做模糊图像处理。”
赵子尧心里十足纳闷,这么大个领导,都干到这位置了还在亲自搞案子?不会吧?但疑惑归疑惑,最后也没敢多问。
到办公室,宋魁将笔记本推到他跟前,请他在办公桌前落座,看一下视频情况。
赵子尧局促极了:“我站着看也可以,您坐吧。”
“没事,请你来帮忙的,哪有你站着我坐着。快坐。”
赵子尧只得坐下,摇晃鼠标,屏幕亮起,没想到正当间却是微信聊天窗口界面。
他没想刻意看,但微信置顶名“老婆”和两人的对话中宋魁回复的“想你了,几点结束”,还是毫无防备地印进他眼里,想挪开视线都来不及了。
赵子尧不动声色地尴尬到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魁倒表现得很自然,仿佛这事稀松平常,只提醒他:“哦,视频我最小化了,在状态栏里。”
赵子尧赶紧把微信窗口缩小,点开视频。
宋魁指着视频道:“你看一下,就是这个人。因为监控的位置不太好,他从这里入画到出画基本只有一分多钟时间,而且只拍到局部,也看不太清楚,你帮我看看能否做个模糊校正?”
“可以,没问题。”赵子尧应得干脆,“您将视频拷我或者发我政务通吧,我在室里电脑上试试用超分辨率看能不能增强一下。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知您。”
“好,那辛苦了。”
赵子尧走后,宋魁觉得这事似乎快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