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昏招,毕竟百年来除了皇甫家就没出过别的先知,他们这样说,大部分人反倒是相信的,自然而然把谢姑娘归到皇甫家去。父皇正想重用谢姑娘,再把皇甫家压下去,如今姑娘跟皇甫家是一路的,怕是要叫父皇不敢用了。”
皇帝正打算抬举谢池春跟皇甫家打擂台,到头来两边居然可能是一家人,他怎能高兴,这不是耍人吗?
果然大太监很快来请谢池春进宫,也提醒她这件事:“谣言传到宫里去了,被新宠的贵人提了一嘴,皇上便知晓了。”
宫外的消息若果不是有意传进去,大太监都能把脑袋拧下来。
显然有人走了新宠的路子,是要把谢池春彻底弄下去了!
谢池春倒是不惧,起身就跟着大太监进宫,对皇帝也不卑不亢道:“我才听说这个传言,实在离谱得很。要我真是皇甫家的人,十五岁已经有先知之能,怎么还窝在山里吃糟糠菜?皇甫家早就把我接过去认祖归宗了,这会儿提起不过是有人觉得只有皇甫家出先知,这不就跟书香门第才能出状元一样吗?”
皇帝刚听到的时候心里不痛快,这会儿也有些不确定:“兴许以前姑娘的能耐不强,皇甫家已经有神女了,这才没把姑娘接回去。”
皇甫家能出一个神女,有两个也没什么稀奇的。
谢池春叹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我被人丢弃在雪地里,若非有和尚经过,心善把我带回去好好照顾,我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皇甫家不至于穷到连一个女孩都养不起,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会扔掉只怕是穷苦人家,养不起便丢在雪地里,看她的造化了。
皇帝见她神色黯然,想必提起过往有些伤怀,却听说皇甫家的家主有紧要事禀报,就把人放进来。
皇甫辉一进来就跪下忏悔道:“当年内人难产,生下一个死胎,微臣伤心之余没看一眼就让人送走了。如今算了算,谢姑娘的年纪正好对上,又有这等能力……当初的襁褓是内人亲手做的,还含泪给孩子包上才送走,后来给霞儿也做了一件。”
他拿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件襁褓。
看得出保养极好,没有丝毫褪色,就跟新的一样,上面针线密,料子柔软,足见皇甫夫人的用心。
谢池春没摘下黑布,却能猜得出皇甫辉拿出的襁褓,该是跟大和尚手里的一样。
她心里有惊讶,却完全没有认亲的意思。
因为谢池春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皇甫辉肯定说谎了。
若是个死胎,又珍惜地用华丽的襁褓包起来,就该找个好地方下葬,怎么随意让人带走还扔在雪地里面?
他们没看过,难道下人还没察觉襁褓里的孩子活着吗?
即便下人慌张而粗心,皇甫家不可能没有墓地,事后皇甫辉竟然不去查看,显然就没上心。
皇甫辉在那边说得声泪俱下,谢池春却安静得有些奇怪。
邵逸铭担心地托着她的胳膊,生怕谢池春过分悲伤。
谢池春看不见,邵逸铭却能看出皇甫辉足够真情流露,连皇帝都被打动了。
然而仔细一想,皇甫辉说得这些实在太巧合了。
即便他因为伤心没再关注孩子有没被下葬,怎么十几年后突然才想起此事?
皇甫辉不说,就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皇甫霞是之前那个孩子没了之后一年才出生的,却从来没听皇甫辉提过有别的孩子。
仿佛就为了谢池春量身定做一样,即便有人出来证明,却都是皇甫家的人,又如何能让人信服?
谢池春第一个就不相信,即便她真的是,也不会认皇甫家的。
一个连孩子有没下葬都不在乎,一个连下人随手把孩子一扔也没察觉的家族,简直叫人厌恶至极。
邵逸铭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谢池春的掌心安慰,叫她别听皇甫辉恶心人的话而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