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堇的视角来看,自家崽一睁眼就开始傻笑。
搞得他以为自己叫醒这一下把人叫傻了。
“傻笑什么?”
他只能无奈地问。
菲尼克斯终于想起了自己在老师面前的形象管理大业,收敛了一些:“笑你居然真的来见我——我的意思是,我很高兴。”
“我都做好明天早上挨骂的准备了。”
叶听没有开灯,室内依旧只有台灯亮着,菲尼克斯微眯起眼,昏黄的灯光模糊了眉眼,他看不清老师的表情,随口扯了点有的没的。
他等着叶听的答话,然而最终对方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然后对他说。
“回床上睡吧。”
——
叶听离开前的最后几秒,菲尼克斯的眼睛争气地适应了黑暗。
他也得以看清对方脸上混杂着愧疚、纵容以及一点无奈的表情。
上次见到叶听这样……好像是他们刚见面不久的时候。
回忆起来有些尴尬,那时菲尼克斯刚满十八岁,脑袋聪明,外形英俊,家世也不逊色,完全是天之骄子的模板,正是眼高于顶的时候。
偏偏这时,爷爷给他引荐了个比他将将大出两岁的老师,还按头让他恭恭敬敬地跟着学习。
用膝盖想,菲尼克斯都不可能服气。
所以最初的两个月,他们几乎都是在磨合中度过——他找茬,被老师碾压,挨教训,老实一阵。
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其实菲尼克斯早已承认他爷爷给他找来的这个老师还算有点东西。
但少年人的自尊心怎么可能允许他如此简单地认输。
他和叶听真正和好,是因为一场病。
菲尼克斯上大学后就搬出了家,平时也不怎么和爷爷联系。
他自认已经长大,不想再听长辈的唠叨,也不想让身体抱恙的爷爷没事儿为他操心。
所以即便不幸且罕见地染上了流感,菲尼克斯也选择了吃药硬扛。
去医院?菲尼克斯觉得没人想知道那里的办事效率。
然而或许是他的白细胞休息了太久——眼见温度一路飙升,勉强加了退烧药的药量,菲尼克斯把眼一闭,就交给身体自己去抗争了。
只能说年轻气盛,居然没想过如果醒不过来怎么办。
再醒来的时候,就像今晚醒来时一样,叶听已经在他床前坐着了。
……明明他本应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开会。
后来菲尼克斯才知道,当时他烧得迷糊,根本懒得回消息,他觉得不重要,但是叶听竟然格外上心。
问了他的室友和常联系的朋友都没有消息,就翘了会议赶了回来。
叶听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又叫了认识的医生来诊断。
菲尼克斯烧得迷糊的时候乖乖跟着走了,等病好得差不多了又觉得尴尬。
思想斗争了几个小时,半夜看叶听还没睡,扭扭捏捏地过去道谢——顺便希望叶听不要把他生病的事告诉爷爷。
他其实对此没报太大希望。
然而叶听只是教育了他两句,告诉他得病不能硬撑,随后便答应了。
他于是又楞楞地道了谢。
最后,他的老师也是像今天一样,用同样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说了句:“回床上睡吧。”
两道身影重合在一起,菲尼克斯一边想着自家老师这么多年似乎一点儿也没变,一边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