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妈在心里酸不溜丢地嘀嘀咕咕,而太夫人听她提起儿女,轻轻皱了皱眉。
她看了一眼侍奉在沈姨妈身旁的小姑娘,问道:“你儿子儿媳没跟你一同上京?”
沈姨妈回过神来,听了问话,神情就露出不满和不喜。
她那个儿子,用广府人的话讲,真是生他不如生块叉烧。当年他不同意她给说的亲事,非要娶一个同窗家的妹妹,闹得她不t?得不同意。等新媳妇进门,沈姨妈就难受了,虽然有孝道压着,儿媳表面恭敬,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儿媳打心眼里瞧不上自个儿,儿子呢,娶了媳妇忘了娘,心底对自己也越来越不满。
也就是这时,沈姨妈才意识到,儿子早就被她宠坏了,但这时候已经晚了。
她懒得在家讨嫌,干脆就撇下儿子,到沈姨夫任上照顾老头子去了。
想着这些,沈姨妈不由自主地就想要跟太夫人抱怨两句。结果旁边的姑娘见到她的神情,赶紧偷偷扯了一下沈姨妈的衣角。
沈姨妈感觉到姑娘的动作,这才想到什么,顿了一下,不甘不愿地道:“他在老家里读书呢,儿媳也陪着在老家,不方便一起来。”
姑娘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所谓家丑不外扬,哪怕是亲姐妹面前,也不好一见面就说这些。
“对了,这是八娘。”沈姨妈被小姑娘提醒,把她拉到身前跟太夫人介绍道,“她生母命薄走得早,我就把她接到正院养了,倒还算是乖巧贴心。”
八娘十五六岁年纪,看着很是沉稳,估计也是被她口无遮拦的嫡母历练出来了。
她恭恭敬敬给太夫人行礼,“见过姨母。”
太夫人笑着点了头,拿出备好的礼物送给她。
沈姨妈这时候也转而打量太夫人一边的人,看到汤婵,又看到年岁差不多的于氏,脸上露出疑惑。
这哪个是外甥媳妇?怎么感觉年纪对不上?
太夫人指着汤婵跟沈姨妈介绍道:“这是老二媳妇儿。”
沈姨妈这才弄明白,随口感叹了一句,“外甥媳妇儿看着可真年轻啊,跟才二十的小姑娘似的!”
屋里一静,汤婵眨么眨么眼。
有没有可能,咱就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呢?
太夫人这才意识到什么,沈姨妈还不知道解瑨和离的事,以为汤婵是先头的许氏呢!
她连忙跟沈姨妈含糊解释,“……去年老二和离新娶的,过完年才二十一。”
“什么?”沈姨妈惊讶地语音都高了一个调,“瑨哥儿和离了?”
“哎呀!”她遗憾地差点就要拍大腿了,“瑨哥儿续娶,怎么不考虑自家人?先来信问问我呀,八娘年纪正好呢!”
沈八娘闻言,尴尬得脸都涨红了。
感觉到汤婵这位表嫂微妙的视线,沈八娘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母亲能不能不这么不着调啊啊啊!
太夫人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当年我也问过你,你不是说不愿姑娘远嫁吗?”
沈姨妈一噎。
当年谢阁老去世,太夫人带着解瑨、解桢还有德音回乡守孝。解瑨十六岁那年,太夫人开始给解瑨相看亲事,她也想着先从自家人里找,想到沈姨妈的长女与解瑨年岁相仿,又暗下打听了一番,听娘家一位婶婶说早年偶然见过一面,是个蕙心纨质的姑娘,便给当时家在隔壁平阳府的沈姨妈去了信。
结果沈姨妈当时看不太上略显冷清落魄的解家,也想不到解瑨能早早就重振门楣,便以不愿女儿远嫁为由,婉拒了太夫人。
沈姨妈今日一见解瑨,想到往事便已经生出悔意,而如今得知她又错过了一次机会,心里就更难受了。
这么想着,沈姨妈就不由用格外挑剔的视线打量着汤婵。
怎么看怎么觉得平平无奇,运气可真够好的……
她脸上藏不住事,太夫人瞧见她的眼神就想叹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和未出嫁时简直一模一样。
按说沈姨父官位也不小,后宅夫人交际的时候,她这性子是怎么存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