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沉默地行进大概半小时,五人算是真正进了鬼崖山。
柳应悬用刀砍向越发密集的树杈开路,阿茂在后面嘟囔道:“怪事,怎么什么声音也没有。”
柳应悬刚想提醒他不要说话,却又听见走在中间的魏仁德一声惊呼,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在他后面的柳建安眼疾手快,一把拎着他的后衣领,魏仁德声音发抖,道:“对不起,好像是……踩、踩空了。”
“我们走到哪儿了?”阿茂又道,“小柳,方向还对吗?”
阿茂拿出指南针,指针箭头像是受到某种干扰,剧烈又迅速地颤动旋转起来。被柳建安拉了一把的魏仁德惊魂未定,此刻却脸色怪异地向四周张望。
柳应悬抬头,透过狭窄的空隙向上看,他道:“没错。”
五人又安静下来,气氛逐渐变得森然,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蔓延开。继续缓慢前进几分钟,柳应悬的脚步一顿,看了看四周,把自己的呼吸声压下去。
走在他身后的阿茂也发现眼前的异样,自言自语道:“起雾了?”
“嗯。”一直没有说话的吴长生在队尾道,“周围都是。”
浓雾在月光之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蔓延,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烟霾,如同山中某个地方燃起火,风是帮凶,把他们包裹其中。柳应悬回过头,道:“这雾可能有问题,我们最好彼此用绳子……”
柳应悬话还没说完,忽而嗅到一阵刺鼻的腥臭。只是一个怔愣的瞬间,魏仁德白着脸惨叫一声,喊道:“不对!有东西!”
异变陡生,不用魏仁德提醒,柳应悬也马上意识到不对劲。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又接近他们,浓雾之中柳应悬只来得及看见柳建安和魏仁德身后的树上落下一条粗壮的黑影——
这回倒是阿茂动作极快,他抬起手,闪电般地抓住魏仁德的手,将他狠狠地往前一拉,同时举起矿灯对树上一照,吼道:“他娘的!是你们本家啊!这柳仙这么大?!”
一霎工夫,魏仁德堪堪躲过,扑倒在柳应悬的脚边,但柳建安却正好被那巨蛇卷住上半身,男人闷哼一声,反应也是极快,从腰间抽出短刀,反手就要刺向缠紧他的蛇躯。
然而就在此时,柳建安身体一侧又一阵破空声传来,一股大力唰地一下打掉他的刀,冰冷的缠绕感顿时锁紧,柳建安两眼圆睁,仔细想要分辨,胸腔的疼痛却涌了上来,他奋力嘶喊道:“有两条!”
几个眨眼,柳建安就几乎被巨蛇卷到树枝上,他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无数树干分叉像是刀子般划过他的脸。
“二叔!”柳应悬心里一急,追着柳建安身上的矿灯方向跑去,却听见吴长生脱口而出:“不是两条,是双尾蛇!”
柳应悬仰起头,吴长生两臂一伸,动作灵巧得如同猿猴,直接攀上树去。他左手拉住一截树干,将自己整个荡上去,接着用肩窝抵住枪柄,对准雾气之中的黑影,食指快速地扣住扳机,同时喊道:“柳应悬!”
霰弹击中扭动的蛇躯,头顶的树叶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
柳应悬的身体反应比思考更快,握紧手中长刀,眼睛仍然追逐着雾中的光点。黑影落下的一瞬,柳应悬冷着脸,奋力挥刀向前劈砍——
刀刃从侧面刺入,却艰难地被卡住了!雾气散去一些,令人作呕的腥臭对着柳应悬扑面而来。那是一个难以想象的、黑色且丑陋的蛇头,被激怒地张大了嘴,嘶嘶地吐着信子!
柳应悬弯腰,想要用力拔出刀,却被巨蛇的扭动带着在林中拖行几米。脚步声纷乱,另一头持枪的阿茂瞄准射出子弹,对着树上喊道:“吴长生,打七寸!”
柳应悬试图从地上爬起,他脖子上的青筋暴凸,仍没有弃刀。吴长生和阿茂共同射击,魏仁德早已吓得身体不听使唤,始终趴在地上起不来。即使如此,他却仍然直勾勾地盯着那模样怪异的双尾巨蛇,喃喃念道:“真有这种蛇……真有这种蛇!”
阿茂骂了一声,砰砰连开两枪,看见柳建安被一条蛇尾卷住,双脚抽搐,像是快不行了。他突然怒上心头,又开一枪,霰弹好运地击中蛇眼,朝天爆出一团污血。巨蛇痛得翻腾,蛇尾如铁棍一般击中树干。
与此同时,霍的一下,柳应悬终于拔出自己的刀。他侧身翻滚出去,巨蛇不断地被吴长生和阿茂激怒,又因这两人距离太远,干脆追着柳应悬而去。
树叶翻飞,透进山间的月光如同一盏灯,光线穿透雾气,在柳应悬的刀尖上凝聚。柳应悬转身踏着树干,也借力翻上树,巨蛇愤怒地张开嘴,蛇躯像是能够站立起来,一瞬间逼近柳应悬。
柳应悬把刀一横,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卡在蛇嘴之中。时间在这一刻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柳应悬解下霰弹枪,打开保险,继续对着大张的蛇嘴开枪。只听见沉闷的噗噗声响起,蛇头被柳应悬整个打穿了!
双尾巨蛇浑身一颤,抖动得更加剧烈,却最终只能不甘心地软了下去。柳应悬被腥臭的蛇血喷了一头一脸,靠在树上喘了几口气,这才慢慢地跳下树。
阿茂提着魏仁德跑过来,张了张嘴巴,还是忍不住说:“我操,真他妈带劲。”
吴长生从另一边过来汇合,他掰开蛇躯,将柳建安从中拖了出来。柳建安一张脸涨得通红,在一旁咳嗽许久。柳应悬走近,弯腰取出蛇嘴中的长刀,杀神一般攥着刀对蛇尸继续挥斩,将蛇尸砍成了三段。
魏仁德在一旁表情古怪,却又不敢多说什么,阿茂推了推魏仁德,问:“喂,你看过的书多,有这种双尾蛇的记载吗?我倒是见过双头蛇,这么大的双尾蛇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