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柳应悬往屋里走,“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又给我一个惊喜吗?”
“下个月毕业了。”杨意迟在门口收了伞,像只笨笨的熊一般放软声音,“哥……”
“嗯。”柳应悬没有回头。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吧。”杨意迟终于鼓起勇气,“哥,我工作已经签好了,也租好了房子,你这次能跟我一起走吗?这样下个月……你还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到时候如果凤仪姐有空,她也可以来。”
“嗯……”柳应悬轻轻地道,仍旧没有转身。
天色晦暗,柳应悬的身影像是要融入进这间老宅。
杨意迟忽然想起另一个雨天,很久很久之前,他来找柳应悬还钱,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孩,那天的雨仿佛一直延续到今天。
这么想着,杨意迟颇为怀念地走到记录身高的门框旁,他抬手抚摸,看见柳应悬从前写下的“迟”——龙飞凤舞的一个迟,仿佛真的能飞到天上去。
“小迟。”柳应悬这样叫他。
“嗯?”杨意迟回望过去,在雨天里和柳应悬隔着一段距离对视。
“杨意迟。”
“嗯。”
两人相顾无言,杨意迟却一点点心悸起来,他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于是打起精神笑起来:“我帮你收拾东西?”
“小迟。”柳应悬微微垂着头,一字一句斟酌得艰难,“我还是先不走了,等你……等你稳定一点,我再过去好了。”
原来是这个。杨意迟张了张嘴,有几秒钟什么感觉也没有,大脑一片空白。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竟这样摇晃起来。
柳应悬快步朝他走来,双手扶住杨意迟的肩膀,着急地喊他的名字。但是这一刻,杨意迟听不见了。
他听不见,只能看见柳应悬的嘴唇颤动。
又过了一会儿,杨意迟才回过神,周围的声音如同海水般一点点地蔓延过来,越来越大,和雨天的雷电同时响起。
原来他又找了新的借口。杨意迟闻到柳应悬身上的味道,去年夏天时的委屈和愤恨重新降临。他怎么能这样呢?是他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明明已经忍耐了四年,柳应悬却还是不相信他。
“小迟?”柳应悬见杨意迟一直不说话,心虚般地凑过来亲他,却尝到一点淡淡的咸味。
再看杨意迟,脸上已经有了泪痕,整个人蔫了,犹如被扇了耳光。
他第一次没有回应柳应悬,柳应悬再亲一下,杨意迟往后仰了仰头,倔强地远离柳应悬,猛地推开他。杨意迟仍然看不真切柳应悬的脸,但从前砸中他的陨石坑又燃起火光,令他几乎失去理智。
不知为何,他需要一个出口,比起“柳应悬不在乎他”这件事,他更愿意把怒气撒在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上。
为什么……为什么……
白康乐……会是他吗?
杨意迟怒火中烧,他原本就不喜欢白康乐,几年前他没和柳应悬在一起,就觉得白康乐看柳应悬的眼神不对劲。如今杨意迟在外摸爬滚打,早已能认出许多暗涌的东西。
“是不是白康乐跟你说了什么?是因为他吗?”杨意迟面无表情道。
“什么?”柳应悬明白过来,顿时心情变得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杨意迟抬手擦掉眼泪,继续咄咄逼人。
“没有怎样。”柳应悬说。
杨意迟安静一会儿,像是一个人消化掉某些情绪,最后失落地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