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仪丢不开杨意迟,多亏大叔的帮忙,两人合力把杨意迟带回了柳家。
杨意迟昏迷了一阵,林凤仪坐在堂屋,家里的摆设一切照旧,柳应悬生活过的痕迹依旧历历在目。
一直到傍晚,白鸿轩回来和林凤仪一起送杨意迟去镇上的医院。
到达医院后不久,杨意迟骤然醒了过来,整个人却像是被抽去灵魂,任何人跟他说话都没有反应。
白鸿轩看向林凤仪,问:“怎么办?”
林凤仪冷笑一声,道:“不管他了。”
白鸿轩拿不准她的态度,只是又问:“他跟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吗?真出事怎么办?”
两人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就听见病房里传来护士的惊呼:“病人!病人你要去哪里!”
白鸿轩一愣,连忙跑过去。林凤仪脸上阴晴不定,忍了忍还是跟了上去。
病房内,杨意迟和白鸿轩扭打在一起,手上的针头脱落,鲜血坠落成一条细线。
“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杨意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骑在白鸿轩的身上揍他的脸,“我要开棺……让我见他,我要见他……”
白鸿轩忍无可忍,怒道:“你这个疯子!”
林凤仪头一次觉得白鸿轩说的没错,杨意迟的确疯了。
林凤仪打过他,骂过他,也耐心地跟杨意迟解释过几次,但杨意迟的反应是如此激烈,林凤仪花了很多很多力气,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出那句——“那你和他一起去死吧。”
这不公平,这也不是柳应悬想要的。
杨意迟醒过来,医院住不了,还是白鸿轩找人平息了闹剧。
林凤仪犹豫再三,没有再带杨意迟回柳家,而是让他住去酒店。杨意迟这时候又像是丢掉了魂魄,什么都做不了,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
吃不了饭,说不了话,睡不了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凤仪第四天进来,站在床尾看了他很久,格外平静地对他说:“你的手机我帮你充上了电,很多短信,你辅导员在找你。”
“……”
“你……别这样。”林凤仪疲惫地道,“你……小迟,你看开一点,他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
然而,实际上杨意迟也说不好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如果不去刻意地维持,就会一不留神地、像是氢气球一样飘到天花板上。
他像个陌生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视角观察“杨意迟”,从天花板上往下看,看到自己如同一滩烂泥般躺在这里。
林凤仪强行给他喂了一点粥,他呛到气管,剧烈地咳嗽起来。
“自己吃。”林凤仪不耐烦地把勺子放在他的手里。
热乎乎的食物在杨意迟的舌尖融化,他的味蕾被激活,胃里跟着轻微地痉挛起来。他置身于一种行色匆匆的荒诞电影中,始终无法得到真正的平静。他逐渐可以“穿透”天花板,而一旦真的离开这栋建筑物,杨意迟仿佛会永久地失去什么。
这些,林凤仪无法体会。她不知道杨意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每天都皱着眉来看他,再看着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瘦到脱相,一夜白头。随后,她也一点点放下了对杨意迟的“恨”,觉得命运如此,但杨意迟会花时间好起来的。
会吗?杨意迟一边吃着粥,一边感到自己的身体再次变得沉重。引力又捕获了他,他的味蕾连接着数千个过去的日夜,随后把他带回第一次来柳家的晚上。
他吃了这辈子最好吃的一碗面。
“飘浮”的三天里,杨意迟一点都哭不出来,而现在他吃着一碗粥,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眼泪滴进粥里,林凤仪看了一会儿,有点忧郁地说:这样会有点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