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婴孩一样蜷缩着,靠近了他,发白的嘴唇呢喃了一声:“燕游。”
然后彻底地昏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已然是个黄昏,金灿灿的夕阳将狭小的屋子照得透亮,一床打补丁的旧被子盖在她身上。
屋子的摆设很是简朴,除了这一张床一个桌子便是一个木质的衣柜,两张板凳,一个水壶,到处都是修补的痕迹。
贫困至此,这家的主人还是在桌子上给苏茵留了两个馒头,一碗粥,怕她醒来饿。
苏茵打心眼里生出一阵感激,掀开被子下了床,小口吃起馒头和粥来。
她倒也不是没有戒心,但这家的主人倘若想对她做些什么,在她昏迷之时便可以施恶。
而她身上衣衫完好,钱财也没缺。
退完一万步讲,就算她接下来要遇到什么坏事,填饱肚子总比饿着肚子强。
苏茵一边吃着,一边转头看着窗外,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连绵不绝的山峦,而后是一条宽广的河流,屋舍人家依河而居,在夕阳下飘起阵阵炊烟。
赤着膀子的男人们扛着柴刀和猎物三三两两归来,女人和孩子陆陆续续从屋子里走出,迎上去给他们递毛巾和水。
并没有看见什么驿站和官衙。
看似是一片世外桃源之地,但苏茵心里开始警惕起来。
无官自治,邻里相熟,想必是内部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极其排外。
倘若不小心触犯了这里的规矩,大概会被所有人排斥,要是驱逐还好,要是私刑处置,她现在的身子,估计没两下就去世了。
苏茵赶紧把饭吃完,又拿着碗去河边洗了,一路上遇见不少人,男女都有,目光里尽是一片好奇和打量。
苏茵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大多看向自己的脸,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回之以一笑,蹲在河边洗碗筷,把这里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心情越发沉重。
三面环山,一面环水,也没有什么船只,看起来完全没有出去的路。
除非是翻越那几座大山,但男人们扛回来的猎物有狼有野猪,估计山里很是凶险。
她一个人,想出去,压根做不到。
苏茵悄然在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微笑着回应前来和她搭话的当地人。
“你现在好些了吗?”
来搭话的是一个圆脸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已然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皮肤晒得微黑,手上也有薄薄的茧子,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很是天真无邪,说话也不怎么讲究,“你当时漂在河上,我还以为是个死人,吓死我了。”
苏茵笑了笑,没有把这姑娘有些冒犯的后半句话往心里去。
这地方的人,很有可能是避难聚集在此,或许与官府甚至朝廷有什么冲突。
多说多错,谨慎为上。
“多谢你救我,不然我可能真的死在这儿了。”苏茵把话头抛回到面前的姑娘身上,“恩人如何称呼?”
“我姓刘,叫细丫”她举起手往远处一指,“你谢错人了,不是我救的你,是李家阿大救的你。”
苏茵顺着细丫的手指往不远处看,一对男女并肩而行从远处走来,男人肩上扛着一只鹿,侧着头与女人说笑,女人怀里抱着一只兔子,低头娇羞不已。
细丫还在热心地给苏茵介绍,“阿大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人,可以徒手斗狼,那天就是他把你从河里救了下来,你像藤蔓一样拖着他,换了别人,估计都没法自保。”
苏茵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她紧紧地盯着这个“李家阿大”的身影,看着他和女人亲密的样子,滚下两行热泪。
夜色昏暗,但她可以确定,他就是燕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