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地答应,但不许燕游宣扬,让他再等自己三年。
后来这三年,燕游总是有意无意地悄悄越线,从夜里敲窗到白日公然找她厮混,大庭广众也去拉她的手,堂而皇之迈入她医馆,其他人背过身说话的间隙偷亲她一下。
苏茵总是又气又急,不时庆幸自己和他定下了三年之约。
这次梦回旧时,已是二十四岁的苏茵站在摘星楼上,看着十八岁的燕游,泪如雨下。
少年燕游看着她慌了神,抱着她擦眼泪,不解地问:“你哭什么呀?阿茵,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想嫁就不嫁好了,我等就是了,我这辈子反正就娶你一个人的,横竖大家都知道你和我是一对神仙眷侣了,成亲就是一个不打紧的仪式,我不逼你的。”
“我是很开心。”苏茵在梦里抱紧了他,靠着他的胸膛,看着他给自己的漫天孔明灯,每一盏灯,上面都写了【阿茵岁岁平安】。
燕游低下头抱住了她,伸手细细为她擦掉了眼泪,“开心地哭了么?阿茵,你喜欢的话,我每年都这样给你庆生。”
少年郎的眼眸比天上灯火还亮,里面只有她一人的身影,温柔深情。
苏茵捧住了他的脸,亲了上去,“燕游,我不要你做大英雄了,我要你娶我。”
燕游的脸顷刻红透了,拉住了苏茵的手,把那个用黄金烧融而成的戒指套到她手上,“你说的,不许反悔,我们现在就回家去。”
他激动地连轻功都忘了,拉着苏茵下楼,跑过长街跑过相思河,穿过万家灯火,让所有人瞧见他们相牵的手。
梦里的天还未亮,苏茵就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了。
“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行,倒是委屈你了,她倒是占了大半张床。”
“人家是客人,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好心的才是客人,你这话未免说的太早。”
苏茵闭着眼睛睫毛微颤,梦中的那点温情变成一片刺骨的冷,她安静地躺着,想等屋子里另外两人出去了,悄无声息地告别。
燕游余光里瞧见她颤抖的眼捷和骤然起伏的胸膛,侧过头,嗤笑一声,“醒了何必装睡。”
李三娘的话头骤然中断。
苏茵不得不睁眼,撑起身子坐起来。
睡了一夜,她的鬓发和衣服纹丝不乱,骤然被仓促叫醒,动作也是极为优雅妥帖,白色衣摆起落间像是纷飞的雪。
只是面色比前夜更加苍白,好似大太阳底下的雪人,晶莹剔透,行将融化,浸润着一种脆弱感,仿佛下一刻就消逝了。
她还没有说话,李三娘又站过来,挡住了燕游不善的目光,笑着又一次打圆场,“你是不是起床气又犯了,怎么大清早上火气这么大,她是病人,自然要多睡些的。”
“你今天上山看看能不能抓只鸡给她补补身子,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这衣服我都穿不上,在她身上,竟还显得宽大了,也不知遭了多少罪。”
李三娘这么一说,燕游才注意到苏茵身上的旧衣,不由得升起一股恼怒来,“你倒是大方,压箱底的衣服,随意就送出去了,也不知她会不会领你的情。”
李三娘笑笑,并不在乎,“不就是一件衣服,我反正也穿不上,这么好的料子,配我可惜了,她生得好,穿出来好看。”
燕游毫不犹豫道:“各花入各眼,依我看来,你比她胜上千百倍。”
李三娘还想说些什么,苏茵已经把外衣脱了下来放在床边,“倘若我知道这衣服对你们夫妻意义重大,我也不会穿。既然郎君如此不愿,我还了就是,烦请将我旧衣寻来,多谢二位收留,我有手有脚,能自食其力,不需再为我操劳。”
燕游抱着手臂定定看着苏茵,她苍白削瘦的样子像是雪天的一截枯木,一踩就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