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唯一的孩子,听闻此讯,连夜赶去了河州,他说定是堤坝出了问题,当地州府也没有及时作为,河州一带难情可能比来信更加严峻,他得早一点去查明情况回来禀明陛下,以免难情持续扩大……”
“但是!但是臣昨夜收到我儿的血书,在赶回王城的路上,被山匪抓了,要交够20万两白银才能放人!”
李谦泪眼婆娑,字字泣血,宽大的袖衫在脸上擦了又擦,整个人摇摇欲坠,面露绝望。
“臣,臣这里有臣本要捐献用以赈灾的6万,以及变卖了一些家产凑的2万,但是还差12万……臣,臣万死,陛下的赈灾银是万万不能动的,但求四殿下,求求您救救臣的孩子。”
说着,李谦又要跪下。
宋折早钟辞一步扶住了李谦,眉头微皱,“李相,赈灾银你也敢想?”
瞥了一眼四周,靠近李谦耳边,有些咬牙切齿,沉声道,“李相你该很清楚,陛下给的20万根本不够,就靠我们捐献,如今除去你的,还要再拿12万出来,可有想过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李谦听到此话,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本还带着一丝希望此刻也显露绝望,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嗫嚅着,“臣、臣有罪……”
是啊,他怎么把注意打到赈灾银上去了,若是为了救他的儿子,数以万计的百姓谁来救呢。
他为官这么多年,深得先帝的信任,如今官至丞相,历经两朝,也是先帝见他能力强,且能周旋于朝堂各派而不忘赤子之心。
他怎么能,忘了那些信任拥护过他的百姓……
钟辞皱着眉,眼眶有些湿润,现在的李谦让她想到了前世,得知所有子女死别的母后,是不是也是这么绝望无助。
她很敏锐,每次都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却这种敏锐也时常让她陷入深深的无力中。
她快速思考着对策,想着若是相救,还有没有足够的银钱用来赈灾。
但看着背都渐渐佝偻下去的李谦,她终究还是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李相,我把我的7万拿出来。但是其他人捐献的银钱,我不能动。”她可以决定自己的钱,但是不能决定其他捐献者的银钱。
她能帮助的,也只有用自己赈灾的银钱先解李谦的燃眉之急,至于缺的,她会有办法再弄到。
李谦两朝忠臣,洁己奉公了一辈子,不能让他就这么倒下了。这样的人少一个都是国家巨大的损失。
“殿下……”李谦灰暗的眼睛也瞬间明亮了起来,难以言喻的感激让他又想要跪下。
“李相。”宋折无奈地又把他扶了起来,带着探索的目光看了钟辞一眼。
他越发难以理解她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于她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作用,完全没必要掺和一脚,否则他早答应李谦了。
一人和数万人,她选不明白吗?
收回目光的宋折又看向了这个曾经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也不过只是一个爱子心切的年迈老人。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帮您出5万。”
李谦震惊着回头,看向宋折的眼中又溢满了泪水,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喊了一声“小侯爷……”
腿一软,他又准备跪下了,宋折忙又扶起,“既然殿下都答应相助了,我也不拒绝了。”
李谦含泪,重重点了点头,颤颤巍巍从怀中拿出张布条,上面布满了血腥的字迹,递给了钟辞:“还请殿下拯救我儿,保他平安!”
一旁的宋折直接把血书拿了过来,揣进了自己的袖口。而钟辞对李谦微微俯身作揖。
随后一行人都上了马车,一路远去。
而看着车队行远的李谦,缓缓跪了下去,对着车队长拜。
“臣感激四殿下小侯爷仁心相助,臣定会早日将银钱凑齐,送往赈灾!”
行至郊外。
马车里面的钟辞正专心致志研究医书,听见车窗被敲响了。
打开车窗一看,宋折骑着黑马,一袭穹灰色长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半束起的墨发穿过发冠随风飘逸,眉眼弯弯,侧头看向马车内的钟辞。
好一个翩翩意气风发少年郎!
但细看就会发现,少年郎的笑里却是夹杂着怀疑试探:“殿下,您想帮李相,臣跟随您也及时帮助了李相,可否同臣说说,您下一步的计划?”
“赈灾银不够怎么办?耽误几天去救援,又死去的无数人怎么办?”
少年郎咄咄逼人,目的性太强。
车内的钟辞眯着眼,眉宇间也尽是凌厉逼人,看向宋折的眼神也裹上了意味不明的探究,“小侯爷什么时候开始追随本宫的?这般逼问本宫,到底是担心那些百姓,还是担心本宫没有按照你所想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