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隔着若有若无的烟雾,陆定难以看清他的眼神,但料想无外乎是在鼓足勇气,要么同自己道谢,或者讨个说法。
但陆定对此并无兴趣。
他抽下最后一口尼古丁,随手扔掉烟蒂上车。车子很快扬长而去,等拐过街角时,陆定不经意间从后视镜望去,只见那男仔走到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缓缓蹲下。
陈笃清在看陆定扔掉的烟头。
飘在水坑中的红威豪像一艘败船,破损后湮灭,陈笃清看的专注,眼中闪烁着没有人见过的狂热与贪婪,足以燃烧整个维港。
万碧芝的电影梦就这么破碎了。
那日之后,她连喜欢的明星出演的新电影都提不起兴趣去看,将票都给了陈笃清。
陈笃清对镜梳理一丝不苟的头毛,又整理衣衫,想了想,折上一截袖子,露出半截白皙手臂,更显青春利落。
万碧芝趴在椅子上看“孔雀”对镜开屏,问:“你一个人去?”
陈笃清漫不经心:“同sorry仔,还有他女朋友。”
陈笃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嘱咐和万碧芝早点去云吞店帮忙,舅母一个人忙不过来。
万碧芝目送表哥出门,刚刚还无精打采的脸上逐渐出现怀疑。
那日从鱼档归来,陈笃清就有些不对劲,她受足惊吓,以为陈笃清也是因为受伤所以精神不济。但后来发现,陈笃清并非精神不济,他可太有精神,何止精神,简直是太开心了!
开心鬼!万碧芝怀疑陈笃清也被朱秀才上身。
认识陈笃清的人都夸他乖仔,人靓心善,但万碧芝不觉得。从她第一次见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哥起,就觉得他面目可疑,那双比女仔还漂亮的大眼里,藏着她看不透的秘密。
天星戏院在铜锣湾最繁华地段举行开业庆典,锣鼓喧天,舞龙师傅使出看家本事,要与龙王比高下。
维港一众明星都来捧场,甚至还有长官来给开业仪式站台,但站在最中央的却是陆氏总裁陆定。
陆定接过天星总经理肥鱼膏先生递过来的纯金剪刀,面向现场记者与市民百姓,微笑剪下红色喜布。
鞭炮与欢呼声齐鸣,快门声咔嚓咔嚓,不知多少菲林被陆生俊美容颜谋杀。
陆定前阵子接受新收购的自家报纸专访,本来只是做一些商业上的宣传事宜,没想到出刊后,大街小巷的重点都放在了他的脸上。
雕塑般的面容英俊冷矜,金丝眼镜又给他添上几分书卷气,比荷里活大明星还气派,正是维港人想象中贵公子的模样。
他如此英俊,又如此有权势,一定不是坏人。
男仔冷哼:“这个人可不简单,你们女仔就知看脸”
女仔更冷地哼:“我们还看钱好吧!”
sorry仔和女友岑嘉怡就此吵了起来,吵着吵着,sorry仔突觉不对劲,陈笃清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你怎么回事?”
“嗯?”陈笃清随口应话,眼神只看向前方。
sorry仔:“平日我们吵架,你一定要看戏的,还要添油加醋拱火,今天这么安静,是中邪了?”
岑嘉怡:“是啊,你又不爱看爱情片。”
陈笃清:“万碧芝买票了,不来很亏啊。”
陈笃清漫不经心,目光就没离开过戏院前的陆定,只觉陆生怎么看都完美。
今天陆定依旧一身黑,细看则发现,他依据场合做出调整,黑色衬衫选了丝绸质地,黑色西装外套上有暗花,衬得本就英俊无比的人更加风流倜傥,只陈笃清这个距离,看不清那暗花什么,不由往前挤来挤去。
他很是会钻洞,很快就钻到前排记者丛中。
这些记者举着话筒围住陆定,听他讲一些官面话,然后进行到提问环节。记者们来之前都收到嘱咐,不许问父亲,不许问母亲,不许问兄弟姐妹。
那还问什么?问陆氏明日股价?问陆定对维港未来发展看法?
谁要看。
但总有极富事业心又不知天高地厚的——
“陆生,何时迎娶陆太啊?”
陆定淡笑:“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坊间传闻陆生钟意男仔,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