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尧和白鸿轩带着一男一女走入静室。男人肚大腰圆,不能说难看,只能用油腻来形容,仿佛细看之下每个毛孔都往外冒油。女人身材纤细,面庞白皙,黑色秀发挽在脑后,穿着一身闪耀的名牌。
两人和柳应悬对视一眼,柳应悬淡淡一笑,忽然像是恶作剧般道:“两位好,我姓柳。我才是西陵村的巫师,也可以称我为神仕,是这里唯一能够引领你们见到神明的人……白家人只是我的奴仆。”
此话一出,王老板和王太太都是一愣,站在一旁的白天尧面色不改,白鸿轩却又露出了那种对柳应悬的厌恶神色。
“开个玩笑。哪位要问神,请坐到我的对面来。”柳应悬收敛起笑,竟格外认真。
西陵村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古老的信仰保存至今。早年,村里祭祀所用的祠庙众多,白家掌管这片土地的所有祭祀。如今村里仍有最后一座神庙,位于村子北边的山下。
时光流转,自然不可能还像古时一般保有众多的祭祀活动,但依然留下了迎神祭、问神等仪式。柳应悬是西陵村这一代的巫师,白家人把“问神”当做一门生意到处贩卖,然而实际上白家人不能下神,只能由柳应悬来做。
王老板和王太太的眼神中露出疑虑,静室里一时之间更是陷入相当诡异的沉默。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小心翼翼地退出静室,白天尧连忙追出去。
片刻后,柳应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漂亮女人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在柳应悬的对面怯生生地坐下。
白鸿轩端来两杯茶,柳应悬和王太太分别饮下。这茶又浓又苦,女人喝得直皱眉,柳应悬却没什么表情,像是已经习惯了。
白鸿轩又点燃室内的一盏烛灯,放在屏风的另一侧,之后便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王太太,我不吃人,你放心。”烛光照在柳应悬俊俏的脸上。
“……不,我只是有点吃惊,你似乎有点太年轻了。”王太太腼腆地笑笑,安静一阵,像是在斟酌怎么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和我老公之前找过不少神婆方士……”
但那些方士不论真假,大多其貌不扬,和王太太见面后忙着捏决念咒,到处跳来跳去吟唱一番,说些听不懂的话。
王太太来西陵村之前,还以为在这种地方要见的也是差不多的人,然而被白家人带进屋,却没想到眼前的巫师会这么年轻。
“唔,我年纪是轻些,但我十二岁就是这里的巫师了,这么一算,到今天也有七年经验。”
“好,好……那我们接下来要做点什么?”
“不急,你先想好需要问的问题,我们也可以随便聊聊。”
王太太此时放松不少,心想自己老公和白家人都在外边,眼前的青年态度也很温和,自然不需要害怕什么,便问:“那……你们这儿拜的是个什么神啊?”
柳应悬忽然一笑,道:“原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都是听我老公的……”
“我们当地人叫’烛神’。传说很久以前,西陵这地方不太平,曾经有大妖出没,百姓都过得很辛苦。后来有一日,有位叫做灵烛的真人路过这里,和大妖大战数十日,终于斩了那妖怪。这之后,灵烛真人被先祖供奉起来,成为西陵这里的守护神……”柳应悬语调平静地讲述道。
这故事已经无法考据,想来可信度也不高。
王太太呆呆地听完,不知道是不是柳应悬的声音太轻,还是这里的环境太过安静,她眼前竟然慢慢地模糊起来,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像是张开的渔网,朝她头上猛地兜来。
咕——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夜鸟怪叫一声,明明静室的门窗全都关严了,但隔着屏风的烛火还是猝然摇晃起来。王太太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竟然怎么也睁不开。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做什么?我在哪儿……来着……王太太的思考逐渐陷入凝滞。
柳应悬安静地盘腿坐着,他低头,将先前那张赤色面具戴在脸上。摇曳的脆弱烛火坚持半晌,终于噗的一声熄灭了!下一秒,黑暗如潮水一般涌向静室中的两人。
“来了。”柳应悬轻声道。
与此同时,王太太倏然浑身剧烈颤抖,眼白向上翻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柳应悬伸出手,面对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住。
咚——黑暗的某处传来一声怪异的震颤,柳应悬闭上眼睛,感受到“祂”在缓慢地靠近。
作者有话说: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贵妃醉酒》
神仕:《周礼》是指一种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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