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迟避而不谈,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道:“大叔,有车吗?能不能把我送回西陵村?”
大叔为人憨厚,见到杨意迟搞得这么狼狈,赶紧道:“你上来,我送你。”
“谢谢……谢谢你。”杨意迟鞠躬道。
没过一会儿,大叔带着杨意迟接近西陵村的村口,忽然疑惑道:“咦,这是谁……没了?”
浑浑噩噩的杨意迟被大叔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走来一群人。
七八点钟,正是一天的开始,白昼已经完全显露,初夏的晴天里视线全无遮挡。
杨意迟看得清楚,那些人穿着白色麻衣,额头缠着白布,神色肃穆,中间的人抬着一口棺材,正缓缓地向着北边前行。
杨意迟心头一跳,和大叔同时意识到,他们这是遇到了出殡的队伍。
大叔把摩托停在一边,念叨着:“众生必死,死必归土。”
待到再接近一点,杨意迟忽然在那队伍的最前面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凤仪?杨意迟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去,那个女孩的确是他熟悉不过的林凤仪。
只见林凤仪面无表情,双眼红肿,鼻尖也是红的,脸色苍白地慢慢向前走,她身边的人递给她一叠纸钱,林凤仪边走边向天空洒着纸钱。
起风了。
飘忽不定的风将纸钱吹得更远,大叔又重复念道:“众生必死,死必归土……结束了,结束了也好。”
杨意迟像是见了鬼似的,定定地看着林凤仪,迷茫地对大叔道:“大叔,就把我放在这里吧。”
谁没了?杨意迟和西陵的联系已经不多,上大学后只有假期才会回来,对村里的情况不怎么熟悉。
是凤仪姐的家人吗?怎么这么突然?不对……她身边站着的人怎么是白鸿轩!不止……不止白鸿轩,还有其他白家人……好多,好多白家人!
奇怪,奇怪……白家人死了,林凤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意迟的脑海里闪过千万思绪,他硬着头皮向前走了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送葬的队伍一片死寂,众人脸上的神情不一,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林凤仪那般伤心。
阳光越来越刺眼,几乎化作一道白光,笼罩住杨意迟的全身。他眯起眼睛,心脏狂跳起来,就这么傻傻地站在路边,等待着那群人经过他的身边。
近一点,再近一点……林凤仪麻木地继续洒着纸钱,她双眼空洞,好似完全没有看见杨意迟。
近一点,再近一点……
队伍缓缓向前,几个男人稳稳当当地抬着棺材与杨意迟擦肩而过。杨意迟死死地盯着这口棺材,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呼吸。
头……头好痛……
那根看不见的、钉入杨意迟太阳穴的铆钉,再一次地咯吱咯吱地旋转起来……
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要破土而出……
杨意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跟着棺材走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砰的一声,他的骨头仿佛碎裂开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门。
他见过,他见过……在哪里?在哪里……
是了,是……是柳家的另一半宅子,柳应悬叮嘱过自己不能去。但有一天,他发现老宅的门开了一条缝,他没忍住,他往里面看了一眼……
就看到……这具棺材。
就是这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