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云南王的身体越发孱弱,怕是过不了几年,雄踞南边的藩王爵位就要落到袁峥头上。为了南疆的太平安宁,体现云南王府圣眷不衰,太后让旭阳同其联姻。
旭阳自小在人杰地灵的东都长大,见识了太多儒雅的青年才俊,受娴宁郡主教养,懂诗词,通书画,原是幻想可以得一林宗白那般的佳婿,与她琴瑟和鸣,吟诗作对,没想到最后,嫁给了一个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莽夫。
袁峥知道旭阳向来只把自己当兄弟,并不喜欢自己,也不勉强。两个人成婚以后,仍同孩提时分一样。
但居尘依然从他画中的一笔一划,看出他对于钻研书画上的用心。
袁峥是个武痴,武学造诣颇高,有一夫当关之势,可对于这些笔墨纸砚上的研究,他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以,他长叹了口气,忍不住敬佩蓬山王竟可以轻松驾驭二者,文武双全。
“怪不得他是东都公子第一,不像我,榆木脑袋一个,根本一心二用不了一点。”袁峥自嘲道。
居尘宽慰:“没法一心二用的人,也代表着对于感情的忠诚,可以一心一意,女孩子都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袁峥不以为然道:“蓬山王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也是一心一意的。”
“你哪里看出来?”
“不知道,直觉吧。”袁峥挠头笑了笑。或许,也不是直觉,是同类人的一种共鸣。
居尘低头朝那些画作端详而去,正准备认真帮他挑选,袁峥沉默了会,却又将她手上的画卷尽数夺去,“还是不送这个了。”
袁峥摇头道:“省得又被她笑话。”
居尘手上一空,见他把它们全都塞回抽屉里,走到另一侧,在一群锦盒里,挑选起各种昂贵华丽的礼物,忍不住道:“那些东西虽好,但冉冉见得多,没有自己亲手画的独特。”
袁峥还是摇了摇头,唇角勾出一抹苦涩:“她身边那么多能文作画的人,哪里看得上我画的东西?”
不说别人,就说大梁第一画师林宗白,一手画艺冠绝京都,年少就是娴宁郡主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旭阳打小倾慕的大师兄。
居尘道:“你不送,怎么知道她看不上?”
袁峥苦笑道:“她本就看不上我。”
若不是林家落败,旭阳原就打算在林宗白金榜题名后,便向母后请旨赐婚,哪里轮得到他。
居尘一时默了声,思绪逐渐被回忆灌满,回想起少时旭阳第一次看见袁峥的样子。
袁峥是先同居尘要好的。他作为质子,同她都属于寄人篱下,同病相怜,自然惺惺相惜,加上性子相投,不一会就相熟了。
但旭阳不一样,她作为大梁皇朝最是受宠的公主,天生骄傲,目下无尘,若不是居尘中间调和,旭阳指不准都不会同袁峥做朋友。
犹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林宗白坐在了私塾院中的水榭旁写生,正画着湖边的两只白鹭。
旭阳悄然站在他身后观赏,两只白鹭展翅将飞,本是一道写意的风景。
入京不久的袁峥,自小在南疆丛林里疯野惯了,见旭阳指着天空惊呼,以为她想吃野味,一个弹弓打
了过去。
自那日,旭阳便视袁峥为焚琴煮鹤,不解风情的典型代表。
与他成婚后,更是时有嫌弃,时至今日,两人不曾圆房。
上一世,袁峥死后,旭阳囚禁自我,到底是喜欢还是愧疚,居尘也说不清楚。
袁峥选好了一套富丽的首饰作为贺礼,带居尘走出了书房。
一路闲聊,袁峥见她眉间隐有郁色,便同她说了件他与旭阳在南疆遇到的趣事,惹得居尘唇角微勾。
两人刚走出院子,大门外,刚好有新的客人入门。
居尘唇角的弧度未落,一转头,正撞上了宋觅的视线——
宫中的恩旨已到,旭阳在大厅内叩拜接旨。
居尘等人赶到时,远远却听见她在屋里一摔茶盏,发了好大的脾气。
“以往我的生辰宴,皇兄都会亲自来的!这次就来一道恩旨几箱子玩意打发我了。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旭阳的奶娘洪嬷嬷忙在一旁劝道:“长公主千万别和陛下置气,传扬出去,要是入了陛下耳中,可就不好听了。”
“谁敢传他耳朵里去,冯贞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