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绢的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看到身边眉头轻锁的女儿,她眼中划过一抹得意,转而理直气壮,“要不是你儿子居心叵测,天天到村西走动,我能放心让他跟着你们进山?还不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真是可笑!还妄想娶个大家闺秀,活该是无人要的泥腿子!”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将林二婶的颜面放在地上踩,只见她胸口一阵起伏,看了看对面的姑娘低着头,目光躲闪,不敢看她,心里那个气啊!反手死死掐了站在身后的大儿子一把,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没再说出去。
自以为得胜的严夫人自得又傲慢的扫了一眼,等大夫从里屋出来,她才着急问道;“许大夫,我儿子的伤?”
一身白衣的年轻大夫闻言,抬头看了眼,漫不经心道:“放心,死不了。”
听到这话,一脸疲惫的里正松了口气,死不了就好,不然这事遇上个讲理的还好,可偏偏是最喜欢胡搅蛮缠的严家。
围观的众人也送了口气,虽然他们看不惯村西的这群罪臣之后,但也没坏心眼到盼着别人早早西去。
“我再重申一遍:所有村民不要轻易进山,万一遇上什么事,后果自负!”林大河厉声告诫,带着严厉的眼光的扫过林二婶一家,随即看向严家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厌烦。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下次还有人告诉我谁又进山了。”林大河哼了一声,“自己的手脚管不住,不要了也好,省的一天到晚怪别人。”
严夫人听到这话朝着里正就是一个白眼。一路飞奔而来的林松,气喘吁吁地赶到林大河身边,那身材魁梧又一脸凶样,让严家人都沉默着后退了不少。
再等林杨、贺存几人赶到时,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
随后赶来的林杨打量了一番在场的众人,出声询问,“爹,怎么回事?”
林大河摇了摇头,朝林二婶示意了下,几人聚在一起,一道回了。
眼尖的严夫人看着人群末尾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眼中划过几分不可置信,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那个孩子早死在路上了。
等她再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看走眼时,小孩身边那个瘦高的文弱书生拦着她再次探究的视线,一直到人消失在转角处,都未能得见其真颜。
转身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死气沉沉的丈夫,她气不打一处来,百般嫌弃地扫视一眼后,转身进去慰问躺在床上的儿子。
严筱黎见母亲走了,瞬间收了面上的胆怯和懦弱,看着林大河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临近里正家,林大河才转身朝自家这个不争气的侄子说道:“我一早就说了,不要带人进山,你小子不但不听,还带着到处跑,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有!”
被当面指责出来,林胡红着脸,低声辩解,“我劝过他了,谁知道他悄悄跟在后面,我没发现。”
“不管他去没去,你小子就该进山?”不等林大河说话,林二婶啪的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这些年后山死过多少人,你心里没点数?她想吃果子,你就不要命的进山去摘?你娘我想吃果子,怎么没见你这么有孝心。”
林二嫂刚才受的气直线迸发出来,她对这个一根筋的憨儿子很是不满,她管不了别人家的女儿,可自家这个铁头憨憨还是能教育一下的。
林大河看了一眼侄子,砸了砸嘴,意有所指道:“老林家的水土养不起汴京来的贵人。”
听了一耳朵的贺存看了看那低着头惭愧的年轻小伙,按照剧本,他这是遇见了一腔热血的痴情男儿郎吗,啧,年轻真好!他捏了捏韩则的软乎乎的脸,小小的感慨了一下后,带着小家伙进了里正家,委托了给韩则上户籍的事后,又旧事重提,想要除瘴开荒。
林大河正准备劝阻,贺存径直开口,“这其中的风险,刚才林杨兄弟已经告知我了,里正请放心。”
林大河皱着眉,心中带着不理解,他也没指望一家只有他一个青壮年劳动力的人,能开出多少荒地,开口答应道:“县令鼓励开荒,这个基本没什么要求,我们私下也有不少开荒地,只是收成甚微,你想开自己倒腾点儿种就行了。”
本想动员白云村的村民一道除瘴开荒的贺存,暂时放下了这一想法,一来他人生地不熟,人微言轻,再者这种看起来就无利可图的事,大抵是没人愿意干的,得重新想想办法。
还不等贺存多说,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随后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林松砰的一声推开门,大着嗓门,“你兄弟喊你回去,县令在你家等着。”
一屋子人呆呆地看着面不改色的贺存,心中思绪纷飞,这是出了什么事?一群吃瓜群众尾随着贺存朝村西赶去。
路上贺存朝慌里慌张的贺云询问一番后,心安了,就算不知道是什么事,至少不会又横生变故。
身材魁梧的四五个捕快站得笔直,佩着长刀,守在门口。
刚走到门口,一众不近不远跟在贺存身后村民就听到房子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一个干净澄澈的声音称赞道:“汴京四公子的美称,果真名不虚传,贺公子大才。”
“世人谬赞,一身污秽着实担不起这名声。”贺轩自嘲道。
“贺公子不必自谦。”一袭青衫的年轻县令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处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似在安慰,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如今奸人当道,风雨欲来,山河动摇,一切都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