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婵很快去而复返,她将自己的手洗净了,一只手按在膝盖处半蹲着,将水从高处浇下来。
陆痕钦抬起手,就着她淋下来的水洗手并浇花。
本来应该去水池那里用干净的水洗手的,可他脖子上被蚊虫叮咬得有些痒,等不及,现在只能偏着头用肩膀蹭弄两下聊作缓解。
一只半湿的手忽地探上他的侧颈,因为太突然,指腹还不经意间擦拂过皮肤,但很快便屈起手指用指甲顺着脖子上下抓挠了几下。
陆痕钦洗手的动作一顿,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一般僵在空中,只有淅淅沥沥的水还在从高处往下淋,浇在手背上时炸开数点水珠,还有一缕顺着胳膊流进挽起的袖子内,像是一条细长的小蛇钻了进来,让人轻微发痒。
他缓慢地抬起眼,脖子也跟着轻微仰起,脖颈处的青筋隐约浮起,随着她每一次用指甲抓过轻轻搏动。
夏听婵认真地替他抓着红肿的皮肤,指甲挠过,留下淡淡的抓痕。
“还痒吗?”她歪着头研究了几分,看那冷白的皮肤上交错斑驳的红印子越发潋滟。
她迟疑了下,指甲抓挠的动作越来越慢,一不小心对上了他晦暗不明的目光。
头顶的栎树将月光打碎,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他的眼睛在明暗交替中显得格外深邃,一根树桠枝条的影子在他的眼窝处投下细长的阴影,忽明忽暗间再也看不清他的眼神。
夏听婵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小指轻微缩起,离开时指甲不小心带到了某条被她抓挠数下的青筋。
他的喉结也跟着缓慢且重地滚动一下。
手上还剩小半桶水的洒水壶“咚”的一声掉在泥土里。
夏听婵如梦初醒,“腾”地直起身子,将将撤回手的刹那就被另一只湿淋淋的大手猛地拽住。
她原本快风干的手重新被弄得濡湿一片。
陆痕钦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抓着她的手往他侧脸拉,他甚至还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偏过了头,让那截修长的脖颈能暴露出更多的皮肤。
颈侧的肌腱在转头时微微凸起,像两道隐现的山脊。
他抓着她的手,像摊开一张纸一样摊开她的掌心,然后浅浅地扣紧十指固定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完完全全地按在他刚才被甩过巴掌的侧脸。
接着一路缓缓向下摸到他的侧颈。
两只手都是湿漉漉的,擦过后留下断断续续的水痕。
“还痒的。”他说,“这里,这里,都痒。”
夏听婵好像被踩到耳朵的兔子一样几乎要跳起来:“陆痕钦你酒劲上来了?不是,我不是给你换了西芹汁吗?”
“你手是温的。”他忽然喃喃自语道,“可能是因为花园里的水管被太阳晒烫了,你洗了手,也不冰了。”
“你之前的手一直冰得……”他轻微地停顿了下,目光不知道虚虚地落在哪里,“像死人一样。”
死这个字一出来,夏听婵立刻板起了脸。
“陆痕钦,”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冲人道,“你恨死我了。”
陆痕钦面色不变,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无波的水:“嗯。”
纸糊的一层窗户纸被挑破。
他淡淡道:“我不该恨你吗?”
“茶几上还放着我父母的照片。”
“夏听婵,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