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今天人有些不舒服,针扎入皮肤时用力得仿佛要把针尖都折断。
尖锐的痛感漫开,他却浑然不觉,只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胳膊,直到那管透明液体尽数推入血管,才缓缓松了口气。
拔针时也顾不上什么棉签按压,陆痕钦将东西收好,针口沁出的血珠就这么顺着小臂往下滑,像是织了张囚禁的蛛网。
陆痕钦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往前撒开蹄子跑起来,他还记得稍远处有垃圾桶,这些针管不能再放回夏听婵的包里,让她看到了会不高兴,说不定就不想继续出来玩,而是转而抓着他一起回家休息了。
这怎么行呢?陆痕钦想着,好不容易带她出来透透气,见互不熟悉的人,她连口罩和帽子都不必戴,能够大大方方无所顾忌地在太阳下玩耍大笑。
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搅成一团,陆痕钦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控制马匹的,一切都好像隔着层透明玻璃,他偶尔有一种浮在空中往下俯视的抽离感,好像那个凭借小时候训练记忆的陆痕钦是另一个人,他就这么看着自己骑马再次跑了一圈马道。
再次回到起点时,陆痕钦抬手掐住眉心,指腹下的皮肤滚烫。身上忽冷忽热地发着酸,骨头缝里像钻进了无数根细针,让他几乎在马背上坐不稳,只凭着一股劲硬撑着。
他就那么垂着头僵在马背上,像是一团快要被太阳烧干净的湿冷的苔藓,每一寸皮肤都传来灼热的刺痛感。
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的手指猛地抽动一记,睁开眼的瞬间果断打开。
是朴文元。
陆痕钦的眼尾往下落,一瞬间失望至极。
朴文元的消息很简单,说孩子没事,又叮嘱他在外面跑马别中暑。
陆痕钦连回复的力气都没了,随手按灭屏幕。几乎是同时,身后衣摆被轻轻拽了一下。
力道很轻,却像电流似的窜过脊背。
“陆痕钦?”
清凌凌的声音好像解暑的绿豆汤,陆痕钦好似被这一句话钉在原地,恍惚间甚至以为是烈日晒出来的幻觉。
直到夏听婵绕到他前方,他的瞳仁才小幅度地转动了一下,一眨不眨地锁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很沉,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人心里发紧。
僵持的半分钟里,他始终没眨眼,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暗夜里滋生的藻类植物一般无声无息地绞上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视线里。
她叫了他,他也不应声,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她。
夏听婵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抬起手迟钝地摸上马的侧脸。
下一秒,马前蹄忽然屈膝弯下,缰绳被猛地收紧,行出个标准的马术屈膝礼。她撑在马颈上的手骤然失了支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陆痕钦松开手里的缰绳,顺着马身往前探,一把抱住了她。
他太用力,收紧的臂膀像是沉重的铁一般将她往怀里箍,夏听婵听到他激烈的心跳,好像刚经历了一场筋疲力竭的运动,快要小死一次。
“怎么……怎么了?”她被勒得有些喘,讷讷地问。
可抱紧她的人将脑袋埋在她颈窝,无论怎么问也一言不发。
他抱了她很久很久,胸腔里失序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衣物传来,震得她心口也跟着发颤。
他甚至都没有问她去哪里了。
夏听婵却懂了,她抬手回抱住他,轻轻顺着他紧绷的背脊拍了拍,主动解释:“葡萄可以边摘边吃,我吃多了,去洗手间了。”
声音从她肩膀处沉沉地传来,陆痕钦低声说:“嗯,我想也是,我找不到你,你应该是去了我进不去的地方。”
“回来了,陆痕钦,我回来了,”夏听婵在他额头上摸到一点稀薄的冷汗,顿时一个激灵。
“你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中暑了?”
他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肩上,闻言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