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陆痕钦滚动了下喉结,再一次看向乔蒂,用一种平静的,死寂的语气说,“……给我配点药?”
陆痕钦成功拿到了三天的药量。
乔蒂再三叮嘱:“药物不会立刻生效,你必须严格按剂量服用。有任何不适都要立刻告诉我,我们可以随时调整方案。”
陆痕钦轻声道谢后起身离开。
那些独立封装的小药片被他仔细收进内袋。他坐进车里,后视镜中映出一张淡漠到近乎透明的脸。
不久后要和小婵一起乘坐州际列车……陆痕钦隔着口袋抚摸药片,无声地笑了下……
他打算把这些药都攒到那个时候再吃,他要让整段旅途都能时时刻刻看见她,陪在她身边。
下一次回访时,乔蒂仔细询问药效。陆痕钦垂下眼帘,谨慎地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似乎没有太明显的区别,”他声音平稳,“和以前差不多……能看到的时候能看到,该等的时候,也还是要等。”
乔蒂思考片刻,端详着他平静的侧脸:“那这次还是先开三天的剂量?”
“好。”
陆痕钦前前后后在问诊中攒下了近二十剂药。因为始终没有真正服用,他依然日复一日地陷在断续的清醒与幻梦之间,他时而能触到那片虚妄的衣角,更多时候,只能对着空荡荡的空气,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再次出现的影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积极地面对每一个可能有她的日子。
乔蒂初次来访时送的那张双人游戏卡带被他找出来放在了影音室。有一次夏听婵偶然看见,觉得新奇,当天就拉着他试玩。
陆痕钦在这个游戏上表现得一塌糊涂,反倒是夏听婵越玩越顺手,笑得眉眼弯弯,打赢他的时候,还会得意地晃着身子撞他一下。
“陆痕钦,你不行啊。”
他手里握着手柄,目光却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她存在的时间像是上帝掌心漏下的几粒沙,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显得如此昙花一现。
而他好像那个盲目的信徒一样,日日夜夜仰首守在原地,试图从手中的一炷香的灰烬里窥探幸福的代价。
她今天因为餐桌上的排骨出现,那接下来几天,晚餐便总有这盘菜;她称赞过花瓶里的洋桔梗好看,他便每天订新鲜的花送上门……
既然她喜欢这个游戏的话……
陆痕钦开始每天雷打不动地预留一个小时,陪着她一起玩。
但她并不是每次都会出现。
直到某天,投影屏幕上忽然跳出一行提示:【玩家IDX。Ting的账号长期未登陆且无数据,是否删除?】
陆痕钦手指一颤,游戏里的角色顿时呆立在屏幕中央,像个被遗弃的木偶。
他怔愣了许久,仿佛突然被抛进冰天雪地,四处茫茫,彻底失了方向,刺骨的寒冷冻得人几乎失去知觉。
他静坐了很久才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了针线包,坐回来,消毒,然后无声无息地用细针扎进指腹反复在皮下挑起又按下,试图用不会留下疤痕的疼痛来唤醒自己的大脑。
指腹上都是隐秘的伤口,连操作手柄都变得滞涩。陆痕钦沉默地切换进夏听婵的账号,一个人坐在地毯上通宵为她打排名。
小时候玩累了就会直接在地毯上睡一觉,起来后还是一个人。
没想到,长大了还是。
他千百次想起那个藏满药片的小盒子,又生生地压了下去,如果说人生从来都是先苦后甜的话,他愿意将所有的甜都囤积起来,留到与她共处的旅途。
只有二十几粒,他病得这样重,如果在外旅行时又找不到她……
天亮之前终于通关了,陆痕钦用手机拍下了通关排行榜的分数,她的账号一骑绝尘地压在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