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抗激怒了七哥。柏敬一直是他最温顺的“藏品”,此刻的忤逆是对他权威和精心构建幻想的挑战。一种被“所有物”背叛的暴怒瞬间攫住了他。
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份“不完美”的失望。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七哥的眼神骤然结冰,那是一种主人对待不听话宠物的冷酷。他几乎是本能地,闪电般出手,掐向柏敬的脖颈,意图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绝对的武力让他屈服、窒息,直至重新变得“听话”。
他确实想惩罚他,想扼杀这份反抗,想重新掌控局面。
但他或许……并未真想杀他。毁灭一件如此完美、如此像“他”的作品,是连七哥自己都会感到痛苦矛盾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手指触及柏敬皮肤的那一瞬……
柏敬眼中的世界彻底失去了颜色。最后一丝属于“柏敬”的挣扎和爱恋彻底湮灭。
活下来的,是纯粹的、被极致背叛豢养出来的凶兽。
“阿鬼”完全降临。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种绝对冷静、高效到极致的残忍。
柏敬的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他以一种七哥都未曾预料的速度和角度格开了袭击,反手抽出藏匿的利刃。
——那是七哥送给他防身的。
动作流畅得像一场演练了千百次
七哥的眼中第一次真正闪过惊愕,或许还有一丝……了然的悲悯?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这是他亲手唤醒并引以为傲的“天赋”。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七哥的身体猛地一僵,力量迅速从体内流失。他被那股强大的冲击力推着,向后踉跄几步,最终沉重地倒了下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柏敬……或者可以直接称呼他是阿鬼。
阿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
鲜血在七哥昂贵的丝绸衬衫上迅速晕开。剧痛袭来,但他的表情却奇异地平静下来。那双总是算计、冷漠或透过柏敬看别人的眼睛,此刻终于清晰地、真正地聚焦在了柏敬的脸上。
他艰难地抬起手,染血的手指颤抖着,却极其温柔地再次抚上柏敬的脸颊,摩挲着那熟悉的轮廓,仿佛要记住最后的触感。他的目光里交织着极度复杂的情绪:有对艺术品被毁的痛惜,有对镜像破碎的绝望,有对这份致命背叛的奇异欣赏,甚至还有一丝……扭曲的、释然般的爱意。
“呵……”他咳出一口血沫,气息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却努力凝聚着最后的光,死死盯着柏敬。
“到底……还是养不熟啊……”
他喃喃着,不知是说狗,是说刀,还是说那永远无法真正拥有的幻影,“也好……这样……也好……”
他的手无力垂下,最终的目光,依旧贪婪地烙印在柏敬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满足与无尽的遗憾。
“可是……真像啊……”
这是他最后的呓语。不知是说柏敬像那个逝去的恋人,还是说这最终的反噬,像极了他自己一手缔造的、注定的结局。
很久,很久。
当清醒的柏敬,抱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他伸手,在他鼻息间探了探。
他死了,终于死了……
可是,还是死了。
这一刻,仿佛死的不止七哥。
还有一个渴望被珍视的,那个小心翼翼的他。
柏敬颤抖着抱住了他浑身是血的身体,绝望、哀伤、痛苦、疯狂……
一切情绪翻涌之后,最终归于死寂。
“好!”
薄泾川抄起手里的记录本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