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决计是用了十成十的力的,却不知这燕贼是吃什么长大,竟似比做靶子的铁人还要重上几分,摛锦正要自讨没趣地收手时,面前人却突然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微微蹙眉,指腹尚残余衣料粗糙的触感,心中生出一丝怪异——她记得,她已经松手了才对。
再抬眸时,燕濯已翻上了牛背,右手攥着缰绳,腾出的左手则是去理顺衣袖上的褶皱,她定睛细瞧,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她下手抓的那处。
一股无名火起,再顾不及其它。
不过被她挨了一下便这般难以忍受,要真是拎刀断臂,绝个干干净净,她倒能敬他三分,偏只知道装模作样玩些小把戏来恶心人,上不得台面的小人作态!
摛锦顾自磨牙,扭开头。
至多让这厮再猖狂几日!
牛蹄一步步向前迈开,土路上坑坑洼洼,引得车身摇摇晃晃,在芦苇丛中轧出两道歪曲的车辙印,得亏速度不快,否则非得扶着车沿,将胃里的酸水一并吐干净不可。
但胃里除了酸水,似乎也不剩旁的东西了。
摛锦从开始的坐着变为躺着,手心搭在腹上,最是能清楚地感受到里头空空如也,唯有一层肚皮往下耷拉着,向脊背贴去。
已过午时,她却连朝食都没有着落。
远处响起一声鸭啼,前头的黄牛低头应和,她连忙捂紧肚子,生怕腹中的馋虫也跟着叫起来——要是被燕贼听到了,她的颜面何存?
好巧不巧,燕濯就在这时候问:“吃吗?”
摛锦吝啬地分去一点余光,就见他递来个被油纸包裹的灰白色的不明物体,其上斑驳着深浅不一的黑绿色,弥漫着一股腥味。眉头拧了下,不仅不接,还倾着身子躲它更远些。
“你就算想毒死我,好歹选个不那么明显的!”
闻言,那油纸包掉头回去,被牛背上的人啃下一大口,唇齿咀嚼,喉头吞咽,燕濯这才淡淡地开口:“平陇县家家户户都吃这个,没毒。”
摛锦对此深感怀疑,凝眉盯过去,可还不待多看几眼,便只剩一张油纸,连半点碎末都没残余。
这是什么粗俗的吃相,饿死鬼投胎不成?
心头万分鄙夷,正要刺上两句,他又递来一小袋柿子。个头不算大,两个加起来才够一个拳头大,但胜在色泽鲜艳,表皮洁净,应是提前清洗过的。
她坐起身,在布袋里挑挑拣拣,似皇帝选秀般,寻了个相貌最周正的入口。牙尖刺穿外皮,晶莹的汁水漫溢进唇舌,甜腻的滋味比蜜糖也不遑多让。
吃人嘴软,一连三个柿子下肚,先前的那点不愉快早被抛之脑后,竟能心平气和地同他聊起天来。
“你刚刚吃的那是什么?”
“雪花菜。”
名倒起得风雅,可问题是那玩意儿横看竖看,也瞧不出同这名字有半分关联,偏又是家家户户都吃,足见其受欢迎程度之深。
难不成,虽貌不扬,但别有一番风味?
摛锦是这样想的,便也就这样问了,等了好半晌,却等来几声低笑。
“殿下常用雪霞羹,可知晓它是什么做的吗?”
“豆腐和芙蓉花。”
“那豆腐又是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