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误会小生了,”梅子瑜解开笔帘,指尖在粗细不一的笔杆间轻点,取出一支兔毫,“上品的画作,自然该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摛锦冷笑一声,横眉过去,“这种下作的手段,也能叫你情我愿?卑鄙小人,无耻之尤!”
梅子瑜唇角的笑敛了几分,并不多言,只是注水磨墨,毫尖沾染后,在一本粉色封皮的册子中勾勒,每页只寥寥数笔,似只是在完成画作的最后一步。
可每画一页,都要盯她数眼,叫人寒意刺骨。
她攀着栏杆直起身,试图窥探一二,他却像是头顶也生了眼,搁笔、合册一气呵成,未叫她窥见分毫。
“你在画什么?”
“画一点……能让人你情我愿的东西。”
摛锦只觉荒唐,若非昏沉之感愈重,定要刺他一番,只是当下,她扯了扯唇角,柔声道:“想要你情我愿,靠那些笔墨有什么用,只肖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自是无有不依。”
那册子同其它书卷一起,被锁进了箱笼。
“什么事?”
“你走近些,我、我告诉你……”
像是因为药效,话音愈发微弱,连带着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可暗处的手已将箭矢攥进手心。
梅子瑜似是相信了,竟真的向她走来。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摛锦少有这般有耐心的时候,眼睫低垂着,却用余光盯着那双锦鞋,在心底默数着。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五指骤然收紧,箭簇冷芒直锁喉头,猛地扑去。可对面人早有预料,闲庭信步般侧移半步,凌厉杀机擦衣而过,她收势不及,重重地摔下。
指尖颤动,可再无挣扎起身的力气,唯一双满含怨恨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目光终究不能杀人,不痛不痒,甚至于,给人添兴几分。
“这么烈的性子,倒是比那些逆来顺受、只晓得哭哭啼啼的有趣些。”
梅子瑜蹲下身,钳住她的右手,将那支短箭抽出,在指间把玩一二,而后随手扔开。
箭镞银亮的光逐渐黯淡,洁白的尾羽被尘土染成灰色,随着箭杆的滚动,沦落为墙角诸多无用的杂物之一。
“想杀我,可这演技着实低劣了些,”梅子瑜弯着眉眼,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美人素日佩剑,纵然只学过些花拳绣腿,也比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要强,小生焉能不防?”
红布裹着的木塞拔出,天青色的瓷瓶倾斜,他指尖轻点,白色的药粉便从瓶口泻出,随着呼吸,钻进她的口里鼻间。
甜腻的气味不由分说地闯入,分明是想躲避的,可呼吸已然不受控制,剧烈地喘息着,反倒像是她在主动渴求、贪嗜。
“若你肯配合,原也不至到这个地步。”
攥着衣料的手指逐渐松开,眼皮也不堪重负地向下沉去,思绪混沌间,是他深感遗憾的声音。
“可惜了,美人酣睡自是不比醒时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