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司机将白熙送回中心别墅。
引擎声远去,巨大的铁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喧嚣。
别墅里死寂一片,灯光系统感应到他的存在后沿着走廊逐一亮起已惨白的光线,将空旷的大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冰冷几何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昂贵香氛也无法掩盖的、无机质的空旷感,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坟墓。
白熙的脑袋里乱得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各种念头疯狂撕扯……
薛景寒那句低沉的“很想他”,林教练和盈盈姐洞悉一切的眼神,还有那辆无声咆哮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西尔贝。
所有画面都裹挟着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在他脑中嗡嗡作响。
白熙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三楼,把自己摔进宽大的沙发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深夜稀疏的灯火,映着他苍白失神的脸。
景寒……真的不恨吗?
可他自己好恨。
恨自己当年的狠心决绝,恨自己让这个沉默的少年独自背负了十年。
也恨……恨自己此刻这份想要不管不顾冲过去相认的自私和任性。
凭什么?凭什么他想躲就躲,想认就认?景寒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有什么资格任性?
烦躁和自责如同冰冷的藤蔓,不断向上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喵……”
小橘猫不知何时跳上了沙发,挨着他的腿趴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白熙下意识地伸手,指尖陷入它温暖柔软的皮毛里,汲取着一点难得的慰藉。
他打开投影,随手点开一部历史播放的动漫《大帝之姿》,开局就是一局震耳欲聋的“我儿王腾有大帝之资!!!”
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份沉重。
屏幕的光影在空洞的眼底跳跃,那些声情并茂的台词全部被白熙当做了背景噪音。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他蜷在沙发里休息,耳朵却竖得笔直,警惕地捕捉着楼下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风声掠过庭院树叶的沙沙声,中央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甚至远处城市模糊的车流声……
每一声微小的异响都会让他心头猛地一跳、身体瞬间绷紧到几乎要立刻弹起已来冲下楼去。
反反复复。
直到窗外墨色天空的边缘泛起已鱼肚白。
凌晨五点了。
薛景寒还没回来。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沉沉压下,白熙的眼皮沉重得几乎粘在一起已,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飘摇。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细微的关门声猛地扎进白熙混沌的意识!
是二楼!
白熙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血液冲上头顶,手脚一片冰凉。
心脏控制不住的疯狂擂动,他几乎是滚下沙发,及拉着拖鞋冲下三楼,像一道游魂般飘到二楼那扇疑似声音来源的檀木黑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