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还想叫他妮可艾斯,但艾斯在打猎回来的路上研究出教训你的新办法,你一喊他妮可艾斯,他就用拳头狂钻你的头顶,你痛得哇哇大叫,泪汪汪地闭上嘴。你终于老实地啃起了烤肉,还得时刻防备艾斯和萨博吃太快,把你的肉也给吞了。
可恶的艾斯,明明之前他把你推了个屁股墩,你半天爬不起来后,他就再也不敢对你出手来着。
你们吃得手指缝里都沾满了调料和肉汁,你咬着木签,突然感叹:“我又和艾斯和好啦,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成熟大姐姐。”
萨博:“……你比我们俩都小吧?而且哪里善解人意了?”
你一矮身,躲过恼羞成怒的艾斯泛着油光的拳头人肉钻,严肃地说:“说什么呢,伤害艾斯的事,我做不到。”
萨博:“你根本就没停过好吧!?”
嘴角很慢的向下撇,眉毛拧成一块,你困惑地看着萨博。你很纳闷为什么他们始终不相信你说的话。
你真的能听到别人的心声。自有意识以来,你就能听到周围人杂乱的思绪,无数的心声从四面八方侵扰你。人们的声音从开合的嘴唇传出,却和内心翻涌的想法割裂成两个世界。
你还太小,你想不明白。也许你该帮帮他们,于是你把听到的声音都说出来,贴心的指出他们和内心截然不同的想法。
空气变得很安静,周围的人无声地交换着眼神,人们的表情非常不安、害怕,原本混乱的声音逐渐重合,他们的心声在发抖:
恶魔、怪物、恶心。
人们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是你太不懂事,总是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他们拒绝承认。
你的父母让人口贩子带走你,正好你体弱,年纪又太小,无法给家庭创造劳动价值。他们接过人口贩子递过来的贝利的时候,说这是你最后价值的体现。
在不确定物终点站,你听到浑浊的恶意、恶毒的算计、暴戾的杀意,恐怖的、扭曲的心声像黏稠的泥浆淹没了你。你用力捂住耳朵,可是无济于事,他们的声音从你的大脑长出来。
直到突然出现的艾斯把你带走。把你带走的路上,艾斯不断地感到后悔,他想丢下你了。艾斯走得很快,你的脚步踉跄,很勉强才追上他。听到你摔倒的声音,艾斯还是停住了脚步。
你很小声地说你需要他。艾斯没说话,他看了你很久,仿佛在确定你说出的是不是真心。
艾斯把你背起来。微凉的山风拂过你们的脸,吹走不确定物终点站的臭气。他背着你奔跑,即使背着同龄人,艾斯也能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跑得很快,那些肮脏的、残忍的心声被甩在你们身后很远的地方。
你在艾斯身边第一次体会到了平静。即使是和你同龄的孩子,内心也会翻滚着最原始的恶意,天真又残忍得理直气壮。
但是艾斯,他不一样。
虽然艾斯也经常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同,他的内心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和不断自我剖析他究竟是不是恶魔的痛苦。
如果像你这种逃出不确定物终点站都要摔好几个大马趴的人都能成为恶魔,那么恶魔的档次已经被你完全拉低了。
那战斗力比你高上好多个档次的艾斯又算什么,高级恶魔?听上去好逊。你已经想象出自己喊艾斯高级恶魔的时候,他会怎么用拳头钻你的发顶了,你怂怂地啃了几口烤肉。
艾斯和萨博从来没相信过你能听到他们的心声。尤其是艾斯,就像现在,你再次强调自己真的能听到心声,你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艾斯听了就冷笑:
“那你倒是试试看懂气氛再说话。”
你到底哪里看不懂气氛了?你真是觉得好冤枉。要是你看不懂气氛,在你第一天听到艾斯的心声说“他就是你,你就是他”的时候,就开口反驳他了。
你怎么可能和艾斯相似呢?他是男生,你可是女生。这就是他不肯跟你去玛琪诺那里认字扫盲的下场。
他说外面的人都会讨厌他,你说玛琪诺很好,艾斯不信,不相信玛琪诺,也不相信自己,他不想走出去。
想到这点,你很沉痛地摇头:“现在我们之间只有艾斯不识字了,我和萨博要排挤你了。”
萨博不理解你的思维是怎么跳到这里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反驳你:“……喂,我没有说过吧。”
虽然你预料到艾斯的人肉拳头钻会从哪个方向过来,但你的身手没他矫健,还是被艾斯逮住了,头发被他弄得油乎乎的,你这下真的叫得很凄惨了。
不过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艾斯的气。除了你,还有谁这么善解人意呢。
艾斯总是叫你走开,他不断拒绝的同时,内心却一直在说别走。你搞不懂,只好每次都留下来。
那天艾斯把你从不确定物终点站背你回来的路上,你从他身上听到的心声与你太过相似,你才知道,原来不止你一个人,还有人像你一样惴惴不安的抵抗来自世界的恶意。
你听到艾斯的心在说:
好孤单。
所以后来无论如何,你都没有放开艾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