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只好弃了马步行前进。
大概前进了两百步,浓层的毒瘴飘在森林中央,泛出藤紫的光亮,高耸的枯木直捅紫天,孤零零的树枝直捅捅的,像死人的白骨架。
“看来没走错,生灵俱灭,马蹄不前,就是这里了”柳锦如对照草图观测四周。
“你是通过看,我是通过闻”温济舟笑道。
“你仔细耸鼻子闻闻,是不是比我们家阿萝棚里的味道还要恶心”温济舟嘴巴噘起,四下闻着,活像村口的阿黄耸着鼻子找骨头,“我们阿萝是活猪气,这地方一股子死味”
“那你还凑着鼻子闻”柳锦如被他这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双手合上图册,向前边走边说,“留些气力吧,等会都不知道要闻几个时辰呢”
温济舟走上去跟她,二人并肩走着,各想心思。
“我以后叫你阿柳可以吗?”
“随你”
“我们可能也许大概马上就会死在一起了,一起聊聊天吧,指不定就是最后一句了,或者我问你答,不费力的”温济舟一直侧着身子看她难受,索性转了过来,倒退着和她说话,柳锦如大步向前走着,神色不变。
“你不怕死吗?”
“死有什么好怕的,生不如死才痛苦”柳锦如看着前方,眼里神色正然,“你还想问什么?”
“那我问了”
“你问”
“你结了婚姻吗?”
“结过”
温济舟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已然变了,萧萧林风吹起少年的华丝,拂过他仰望着天空的脸颊。
“成亲之夜,他被我捅了五刀,左臂右臂各一刀,双腿各一刀,最后把他那日日作恶的死东西也来上一刀”
“是…那个东西?”温济舟朝身下看去,某处地方听完有些凉飕飕的。
“嗯”柳锦如没看他,还是抬眼大步向前走着,“那狗东西作恶多端,□□民女,杀辱百姓,杀了他都是让他讨了好,我解了绳子跑出来时,听他倒地哀嚎的声音,真是痛快无比!”
温济舟侧眼,盯着她脸上还未好的伤疤,那是她那日为自保时无意伤着的。
温济舟想起对她最初的所有印象都是血,从头到脚的血,配上那身秀丽华美的嫁衣,显得凄楚怆然,“疼吗?”
柳锦如侧脸,撞上他那双莹润温柔的桃花眼,他神色肃然,柳锦如心中好像一时击起惊鼓,她感受到自己此时的心跳正随着鼓点律动。
“习惯了…”柳锦如眼神迅速移开,颈处滚动,冷冷地说着,“老天真是个好人,天天变着法折磨我,有时候都会想,死算不算是一种解脱?”
“活下去吧”
“嗯?”
“我说我们一起活下去吧!”温济舟一字一顿地对柳锦如说,他神色郑重,“这样的日子都过过来了,以后还有什么值得怕的!”
少年亮晶晶的眼眸在昏暗的天色下极为明亮,
“我说过要带你继续看平京城的景色,你要替我记得!”
见她没反驳,他继续说着,“我没骗你!城里可热闹了,白天会有老人带着猴子杂耍跳舞,夜里九洲客栈顶上会放漂亮的的蝴蝶烟花,赶早去包子铺的老板会给你一个烧麦,还有宁纺村,你都没呆多久呢,干娘熬的桂花酒酿又香又甜,还有阿萝,它生的小猪仔还在家里等我们…”
少年无限期待着描绘这世间于他而言的美好,这是柳锦如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的,也是少年想带她体验的美好。
从小到大,柳锦如听到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贱人”,今天有一个人在生死未卜的荒林前,让她和他一起活下去。
心中泛起酸涩的涟漪,柳锦如点了点头,温济舟看着她同意了,开心地咧嘴笑着,伸出手和她拉钩。
还没等柳锦如嘲笑他幼稚的话语,他的手已先一步勾上他的手指,温济舟怕她手痛,轻轻地盖了一个章便松开了。
“我们都同意了!”少年说着便一蹦一跳地朝林中走着,右手握着剑左右挥,柳锦如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有些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