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政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季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萧政想着: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是萧炎陵错得离谱,强求不得,也强求不起。
李承珠看着他,心里感觉或许自己猜错了,萧政好像并不反感小傻子,反观季莹,演技倒是不错。
除了没遮好嘴角的浅笑以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炎陵突然抬起头,大声道:“不行!”
李承珠:不是,想干啥?
李贤德本就压着一肚子火,被他这么一吼,顿时拍案而起:“我看在两家多年的情分上,一直没好意思说你,你倒好,还上赶着讨骂!”
“不行?你说不行就不行?”他指着萧炎陵,气得浑身发抖,“你把承珠丢在魔兽林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不行?!”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明里暗里对承珠做的那些事,我李贤德一清二楚!”
“若不是从前有承珠拦着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在外面作威作福到今天?!”
李贤德的怒气直冲天灵盖,一番话像连珠炮似的砸过去,把个十四岁的孩子骂得头都抬不起来,肩膀微微耸动着,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眼看李贤德还要继续,李承珠见萧政夫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起身按住父亲的胳膊,柔声劝道:“爹爹息怒,这件事就让女儿来处理吧。您身子要紧,可不能气坏了。”
李贤德看着女儿清亮的眼眸,那里面再没有半分往日的痴傻,只剩下沉静和坚定。他喉头哽咽,眼眶一热,终究是松了手,坐回椅子上,低声道:“好,爹听你的。”
李承珠先是吩咐下人给萧家父母重新添了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两人憔悴的面容。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指尖划过温热的杯壁,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伯父,伯母,承珠与家父的意见相同。还望二位成全。”
萧政看着眼前的少女,恍惚间觉得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
褪去了痴傻的外壳,她的举止落落大方,言语体贴入微,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坚韧,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门婚约本就是为了护着她才定下的,如今她恢复了神志,萧炎陵又负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全?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好,承珠,我们答应你。你放心,萧伯伯会用尽全力,不让你被外面的闲言碎语惊扰。”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云纹锦囊,轻轻放在李承珠面前的桌案上。“这里面是一些仙门的丹药和符箓,若是遇到危险,或许能帮你击退敌人。”他看着李承珠,眼神里满是愧疚,“算是萧伯伯给你的最后一点薄礼,你务必收下。”
李承珠看着那锦囊,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精致的云纹。脑中突然涌现一些碎片化的记忆,或许是来自这具身体——萧政是除了父母外,对原主最好的长辈。
萧母总忙着帮萧炎陵收拾烂摊子,只有萧政,会在发现萧炎陵欺负她后,狠狠教训儿子;会在身上随时揣着松子糖,就为了她馋嘴时能吃上一颗。
他是个很好的大人。
李承珠拿起锦囊,小心地放在手边,然后起身,跟随身体的意思,轻轻抱了抱萧政。
拥抱的瞬间,她才发现,这位记忆里一直挺直腰杆的长辈,两鬓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霜白,背脊也比记忆里佝偻了些——定是被萧炎陵这儿子操碎了心。
想到这里,她对萧炎陵的厌恶又深了几分。为什么每个真心待他的人,都会被他这样欺负?这样践踏别人的真心,他真的配吗?
萧炎陵一直沉浸在李贤德的斥责里,直到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猛地抬头,正对上李承珠的视线。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衣裙,和乐颖那件很像,却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头发简单地盘着,几缕丝带垂在颈侧,未施粉黛的脸在天光下显得格外清丽,竟让他看得有些失神——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李承珠这么好看呢?
李承珠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痴缠,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仿佛在说:你最好别再惹我。
萧炎陵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