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娘她爹看她这么信誓旦旦,再加上自己确实不敢进去,没几个人不怕死人的。
他咬牙忍下这口气,啐了棺材铺一口,“咱们走,真是晦气!”
“如果让我发现你耽误了我闺女的好婚事,我饶不了你!”
等他们放下狠话走后,陈青禾关上门,铺子里立刻恢复了安静,只能听到李巧娘隐隐约约压抑的抽气声。
陈青禾走到铺面中央,脑中飞速旋转。
冲喜?钱老爷?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娶个十六岁的寡妇冲喜?
分明是看中了她“烈妇未亡人”的名头,想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事后还能再领一笔抚恤金!刘老栓那帮人,收钱收的手都软了!听到风声的人,也开始效仿了。
救她的话,该怎么救?
藏?可藏的了一时,藏不了一世。她爹那帮人掘地三尺也能把人翻出来。
告官?知县王有禄那张铁青扭曲的脸瞬间浮现在眼前。
啧,都是一路货色。
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念头跳了出来。
假死。
只有死人才最安全。只有躺进棺材里,才能彻底摆脱那些活着的豺狼。
现在她最需要的是药,一种能让人心跳微弱、气息几无的药,能骗过仵作粗浅查验,并且能暗示醒来。
这念头一起,陈青禾就觉得可行,顺带着她的心跳也开始加快。虽然说风险巨大,一旦败露,便会万劫不复。可看着角落那片黑暗中压抑颤抖的轮廓,听着那绝望无助的呜咽,陈青禾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她走到柜台后面摸黑,拉开一个抽屉,指尖触碰到一个裹着油布的小包。里面是几枚磨得极其锋利的,带着倒钩的细长钢针,是她爹当年处理特殊尸体时用的家伙,她捏出一根。
“柱子!”她对后堂的方向喊了一声。
柱子睡得迷迷糊糊,浑身一个机灵,爬起来揉着眼睛跑了出来:“掌柜的?”
“去,”陈青禾把一根钢针塞进他手里,“城东回春堂,找孙掌柜,就说我铺子里收殓时遇着个"走尸"的,僵的邪乎,针都炸不进皮。问他讨点定风散的方子,要最猛的那种,再。。。。。。多抓二两雄黄粉。”
柱子捏着那冰凉的针,听到“走尸”两个字,头皮都麻了,睡意全无。
“定风散?雄黄?”
“快去!”陈青禾没和他多解释,只是催促他,“从后门走,别点灯,有人问,就说去城隍庙给冻死的乞丐烧纸。”
柱子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严肃,不敢多问,攥紧钢针,猫着腰,悄无声息的溜向后门。
待她听到后门轻微的吱呀声和柱子远去的脚步声后,又转向角落那片黑暗。
“巧娘,”她声音不高,却清晰的穿透黑暗,“想活命,就听我的。”
角落里的呜咽声骤然停止。
黑暗中,一双惊恐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透过麻布的缝隙,望像陈青禾。
“躺进棺材,”陈青禾的声音十分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最寻常的事,“睡一觉,睡醒了,就换个地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