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忆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声道:“多谢大师提醒,我明白。”
回到宫里时,已是傍晚。左忆径直往长乐宫偏殿去,借口取药,溜进了太后平日存放经书的偏殿。书架第三层摆满了佛经,她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在最里面那本《金刚经》的夹层里摸索,指尖果然碰到了个硬物。
她屏住呼吸,抽出那东西——是个巴掌大的木盒,雕着凤凰纹样,和慧能大师描述的玉佩很像。
打开木盒,里面果然躺着块暖玉,凤凰的造型栩栩如生,凤眼里的红宝石在暮色中闪着光。玉佩背面刻着两个小字:“永安”,是容妃的闺名。这么想,当真是讽刺。
左忆的心跳得飞快,指尖拂过玉佩,忽然在凤凰的翅膀下摸到个细小的凹槽。她用指甲抠了抠,凹槽里竟藏着张卷成细条的纸!
展开纸一看,是陈嬷嬷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容妃娘娘薨逝前夜,太后赐了碗燕窝,里面掺了牵机引。奴婢亲眼所见,还在燕窝里捞出过这玉佩——娘娘定是想留下证据,才把玉佩丢进碗里。”
下面还有一行字:“宁心丸的方子,实为牵机引的变种,长期服用,状似痴傻,与容妃临终前的症状一般无二。”
左忆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宁心丸不仅有锁心草,还有牵机引的成分!太后不仅要让她变傻,还要让她走容妃的老路,死得不明不白!
“在找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吓得左忆手一抖,玉佩掉在地上。
她猛地回头,见太后站在门口,手里拄着根龙头拐杖,眼神阴鸷得像要吃人。
“太……太后娘娘……”左忆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把那张纸往身后藏。
太后一步步走进来,拐杖拄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响,像敲在左忆的心上。“你找到陈嬷嬷藏的东西了?”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玉佩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
左忆知道,瞒不住了。她捡起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太后娘娘,容妃娘娘……真的是您害死的?”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是又如何?她让她的儿子抢我的位置,我不该杀她吗?”她的拐杖指向左忆,“你以为你现在手里有证据,就能扳倒我?别忘了,你的小命捏在我手里!宁心丸你吃了多少?就算现在停了,不出半年,你也会变得和容妃一样疯疯癫癫!”
左忆的后背渗出冷汗,却强迫自己冷静:“娘娘杀了我,陈嬷嬷的字条,慧能大师的证词,还有这玉佩,都会落到太子殿下手里。到时候,您觉得您还能全身而退吗?”
太后的瞳孔缩了缩,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到李承恩。
“你和他联手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我只是想活下去。”左忆举起玉佩,“娘娘若放我一条生路,这玉佩和字条,我可以当作从没见过。否则……”
“否则怎样?”太后冷笑,“你以为李承恩会护着你?他不过是利用你!等他查清容妃的死因,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左忆的心沉了沉。太后说得对,李承恩确实是在利用她。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
“至少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她握紧玉佩,一步步往后退,“娘娘,您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对我们都好。”
太后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两人僵持了半晌,太后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疯狂:“好,好,左忆!陈嬷嬷没看错你,哀家也没看错你!”她挥了挥手,“你走吧。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左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原地。
“怎么?还不走?”太后的语气又冷了下来,“想让哀家改变主意?”
左忆这才反应过来,抱着玉佩和字条,转身就往外跑。跑出偏殿的那一刻,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自己的偏殿,她立刻把玉佩和字条藏进《洗冤录》的夹层里,又用木板把书架后的暗格钉死。做完这一切,她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宫灯一盏盏亮起,像鬼火般闪烁。左忆看着桌上那宁心丸,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她走到药箱前,拿出李承恩给的解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却让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放她一马,也不知道李承恩拿到证据后会怎样对她。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手里握着太后的命门,也握着李承恩想要的真相。
这盘棋,该由她来落子了。
左忆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东宫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只蛰伏的猛兽。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李承恩就会来找她。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