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寅初,麻雀都没睁眼的时间,天边没有一丝白色,望去便是一片深蓝景象。
白气从沈妆幕嘴里哈出,她搓了搓手,即便穿的厚了点,还是没能适应秋日早晨凛冽的温度。
本是想着去宫里同其他人一样,在食廊随便吃一些,结果梨初软磨硬泡地不许,便同厨娘吩咐这个时辰做好饭菜,正好在沈妆幕穿戴好时端上了饭桌。
二人用好便上了马车,悠悠晃晃的行走在寂静中,不一会儿便到了漏院。
沈妆幕同一众官员一起等待宫院门开,周围很多人看着她窃窃私语,她也只当作没听到。
寅时末,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沈妆幕便淹没在了一同进的人群中,她透过人群望着这条熟悉的路,才发现竟然这么幽深,这么难以分明。
她排进文官一列,到了大庆殿门前又等了一会儿,这扇威严华丽的大门才逐渐打开,随着公公高高的一声“开朝”,官员们陆陆续续地步入大庆殿。
这大庆典应是修缮了的,沈妆幕记得儿时最左边这根攀龙柱被她砍伤了,如今已经没有了那一道痕迹。
随着大家将早朝时该说的话都说完,依旧过去了好一会儿,沈妆幕还在强忍着打哈欠,暗道昨晚还是失算了,早睡了一个时辰,没想到还是困难的睁不开眼睛。
随后,她发现有不少人眼角都有泪水,眼神疲惫不堪,她居然瞬间放心了。
就在这时,她眸光扫到最前面的一个人,身型高挑但难掩瘦弱,头发已经有些花白。
能站在这个位置,位列文官之首,那就是左仆射了。
谁能想到如今正风光的百官之首竟是这样一位老人家,背影瞧着孤清,可只有见到他的人才清楚,他的眼睛有多让人镇静。
据她调查,萧仲跟她舅舅差不多大,可是皇帝身材虽然微微发福,但是头发乌黑,神采奕奕,她不由感叹这个年龄段真神奇。
随后她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开小差。因为对于她的控诉,也开始了。
在一众官员一项项的的折子递完后,文官那列站出二人。
“恳请陛下革除罪臣之女的官职!”
又有不少人站出来附和。
“恳请陛下革除罪臣之女的官职!”
沈妆幕听得清楚,但是更为清楚的是上座中九五至尊的暴怒。
“放肆!你们是觉得朕教的不好,怀疑朕的为人了?”
沈妆幕忽地看着上面的皇帝,他的确气的不轻,面红耳赤,眼睛里的愤怒快要将跪在地上的人射穿。
皇帝舅舅每次维护她都是倾尽心力的。
忽然,又见那些人道:“微臣不敢,微臣认为,历朝历代从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这样做有违祖制!”
是吗?可是沈妆幕的母亲就是第一大将军,还是在大峮开国皇帝亲封。
皇帝果然道:“这项律令不知都过了多少年,不用朕言,你们这些人倒回二十年瞧瞧,一个个都瞎了眼睛!”
这话一出,诸臣鸦雀无声,哪里用翻,连脑子里面也不用搜刮,这是每个人都忘不了的事情。
鸦雀无声之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此前结果历历在目,陛下明鉴。请求陛下革除罪臣之女的官职!”
皇帝还是重复:“你是在质疑朕!”
又是一众“陛下不敢”。
“那就休提,此事过。”
这一声一声的讨伐就倒映在沈妆幕的耳边,皇帝将她保护的很好,回到徽京有三个多月,这是她头一次听到骂声传进她耳朵里,心里酸酸涨涨的,很不好受。
更不敢想象皇帝舅舅听了三年这样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抗争了这么久,是怎么挺过来的。